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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阅读

    的结论都不同,脾气也因此暴戾,更四处征战,无端杀了无数不肯臣服于本教的门派。我的种种暴行终于引至教中不满,十年前教中长老携近半的教众背叛,一番血战,平息叛乱后这才得知,当年关于你娘的是非完全是李长老意欲篡位扰乱我心所设下的计策,那时方知自己当年实在大错特错!“

    梅用心道:当年烈火顶血战内讧,自己早已有所耳闻,听江湖人说起那场大战,无不心寒胆沥,堂堂祆教不过十大长老,八位门主,此一役十之去六,八中去五,惨烈之况可见一斑,如今在谢傲天叔叔嘴上说来不过区区数语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反而对辜负妙玉姨一事至今仍耿耿于怀。转头向谢鹤于语看去,只见她张大嘴显然十分震惊于当年事情的真相当中。

    忽地一声轻叹传入室中,却显然不是他们三人中任何一人发出!

    屋外有人!

    “什么人!”谢傲天大喝一声,转身奔出,一探究竟!

    第二十九章 蒙面人

    片刻,外面便传来一阵阵打斗之声,梅用急忙秉住心神留心倾听,仅从呼吸上听来,那人与谢傲天如此内力深厚的高手交手半晌,呼吸竟然察觉不到丝毫阻塞,反而仍然吐纳自如呼吸顺畅,光从这一点来看,对方想来竟然也是个高手,谢傲天与其一时之间必定难分雌雄!

    谢鹤语此刻也多少有些坐不住,心中着实想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何事,只是却又不想被人看出此刻对其父的关切之情,只得强行压下一看究竟之心。就在这时忽地只听躺在床上的梅用对其道:“麻烦谢姑娘……”

    “莫不是你想让本姑娘扶你到屋外一观,好好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何事?”谢鹤语未等梅用说完,便忽地自顾自地打断,此刻又睥睨一眼,鼻中一哼,唯恐梅用看出自己心中所想,急忙又道:“不过,你既然和那个人相熟,可见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越是想出去看看,本姑娘便偏不带你去!”说完,似乎为表明立场,竟然快步地踱到桌边大剌剌地坐了下来。

    梅用何其聪明,如何又看不出谢鹤语对谢傲天的父女天性之情?只是却又着实被这个小姑娘死鸭子嘴硬的性子弄到哭笑不得,只得压下愤懑道:“在下只是想麻烦姑娘将在下包袱递来而已,至于其他便着实不劳姑娘了!”

    “包袱?你只是想要包袱?”谢鹤语心中不免失望,虽然不解其意,但是想到其毕竟伤在己手,却也不好拒绝梅用这么一点点小事,只得茫然的将包袱递与梅用。后者也不多话,吃力地从床上坐起,一层层拆开身上的绷带,又从包袱中取出一个扁平的小药膏盒,用小指挑出些许药膏,涂抹于伤处,并辅以内力按摩反复揉搓。

    此乃是梅用自制最上好的伤药——雪蛤散瘀膏。由于此药炼制不易,配药所用的又具是天南海北难得一见的顶级药材,因此上平日里便是梅用自己亦舍不得多用,此刻若非感到谢傲天恐怕会有危险,梅用也绝对不会想到动用此宝。

    片刻,待得梅用停下手来,只见其胸前光滑平整哪里像受过半点伤痕?

    谢鹤语此刻看到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喃喃道:“你……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你难道会妖法?要不然这伤……这伤怎么好的这样快?”说着便欲欺近梅用看个究竟。

    梅用却哪里肯继续和这么个小姑娘纠缠不清,只是忽然开口说道:“此刻姑娘可否暂且回避一二?”见谢鹤语一脸茫然看向自己,突然换上一副坏怀地笑容道:“若姑娘当真如此想亲眼目睹在下更衣及赤身露体的场面,在下倒是也绝对不会介意!”

    “啊!”谢鹤语急忙将正向梅用迈进的步子生生退后几步,转过身去,高声怒道:“Yin贼!你怎么敢在本姑娘面前脱掉裤子,赤身……露体……,你……”

    “没办法!”梅用无可奈何地摇头道:“在下这样一身血污,衣衫残破的狼狈之像若要让江湖人士看去,岂不辱没在下神医的赫赫威名?自然必须立即更衣才是正途,”说着又叹口气接着道:“说起来在下今日平白便损失一身价值一百两的衣服,却还不知要向谁讨要呢。”

    谢鹤语听闻顿时又气又急,心中只想指着梅用大骂几句,但是却又不敢当真回头,唯恐看到梅用赤条条的模样,双脚一跺,气呼呼地头也不回地跑出。

    屋内,梅用见谢鹤语走得远了,这才飞速地更换衣裤。

    谢鹤语一路狂奔出听雨居,忽地听到打斗声仍然不时传来,急忙循了声音而去,只见距离听雨居不远空地之上,两个身影快速移动,此刻只见两人出手均快若闪电,几乎难以让人看清招式,却也一时看不出战绩,可见谢傲天与那人打的正酣。

    谢鹤语这才分神看向那人,只见那人中等身材,一身青色衣衫,只是颇为奇怪的是,那人的头脸竟然是用布密实实地裹着,只露着一对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谢傲天的每一次出手。谢鹤语却瞬间便认出此人,高兴欢叫道:“蒙面叔叔?是蒙面叔叔!你还记不记得语儿啊?语儿一直很挂念你呢!”

    那人此刻正全力奋战,却又哪里能够分神一顾?

    忽地一个声音从谢鹤语头上传来:“你又何必急在一时,”却正是早已换好一身干净天青色衣衫,不知何时到此的梅用。谢鹤语抬头循声望去,只见阳光下,梅用就这么优哉游哉的站着,那样俊美的细腻的脸庞却露着满不在乎的神情,一抹玩味的笑容此刻也正挂在他的嘴角,谢鹤语不由得心道:这世上竟然当真有长得这般好看之人!就在谢鹤语心神荡漾之时,梅用却又悠悠然继续道:“你这么急三火四想着认亲,倒不如现在便立即温言暖语地求求我等下给他治伤来的更加实际。”

    谢鹤语听闻此言自然不悦,方才对梅用那一点点好感也顿时一扫而光,怒气冲冲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否则本姑娘下次非画花你的那张俊脸,再让你半年也爬不起来不可!”

    梅用却不生气,只是悠然道:“在下绝非危言耸听,你的蒙面叔叔武功不弱,只是却一味地采取守势,这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打法,依在下看来,不出三招,你的蒙面叔叔就必然要后背受伤而倒地不起!”话音刚落,只听谢傲天“着”的一声起,就在二人一错位之际,玄天指闪电出手点中那人颈后大椎||穴,那人顿时仿佛纸鸢一般水平划出一丈来远,又重重落地,那人再想爬起却又哪里能够?梅用不由得叹气道:“原来只是一招便可,看来自己还是多少太保守了些。”

    忽地只见那人忍着痛,从怀中掏出个木哨子,凑到嘴边正欲吹响,谢傲天又哪里容他有进一步翻身的机会,飞起一脚便将那木哨子踢开一边。那人顿时双目流露出急切地神情,更破例开口颤抖着道:“吹……吹……”

    三人均不解其意,谢鹤语到底关心她的蒙面叔叔,急忙欲奔去相扶。

    忽地,从南面传来“咯叻!”一声,那声音十分怪异,似乎类似于轱辘一类东西转动发出之音,只是刺耳了许多,仿佛便直接钻入脑中一般。谢傲天与梅用全身戒备,正欲合力向南面奔去,一探究竟之时,突然又是“咯叻”一声,此时却是从北面传来。

    “咯叻,咯叻,咯叻叻……”忽地仿佛雨后春笋一般,这次竟然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声音此起彼伏,生涩难听,只让人头皮发麻,心惊胆寒!

    那人的眼睛却仍死死地盯着那木哨子被踢到的方位,嘴中仍有气无力地喃喃道:“吹……吹……”

    第三十章 木人阵

    就在三人被这着连绵不绝的“咯叻,咯叻”之声影响,均心绪不宁之时,忽地谢傲天与梅用同时一惊,只因二人忽然觉得一阵杀气正渐渐从四面八方聚拢,且越来越近。二人不由得背靠背将谢鹤语夹在其中,蓄势待发!

    那声音却仍然不急不徐地传来,仿若猫捉老鼠一般不紧不慢。

    又过的半晌,空地外终于有了动静,三人定睛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却原来刚刚明明还是一片寂静空旷之地,此刻突然不知怎的竟然已经是尘烟四起,颇有些沙场秋点兵之感,乃是空地外有成百上千人组成的队伍自四面八方不间断地列队向此齐齐进发!

    平地里竟然出现如此庞大的队伍,想来凶多吉少,自然是早做打算为妙,三人均不由得暗自戒备!

    待的那些人又走近了些,三人不由得又是一惊!却原来待三人此刻定睛观瞧,只见这群人无论高矮胖瘦竟然是一模一样!原因说起来实在太简单,因为这根本便不是血肉之躯的真人!而是由一个个雕刻得惟妙惟肖,又细心在其身上彩绘出各种各样的容貌、服饰的木头人所组成!

    而从方才起便一直不绝于耳的那些“咯叻”之声,便是由这些木人身上发出,想来定是由其身上操纵行动的机关所发出的声响!

    就在三人惊叹的目瞪口呆之时,那些木人脚下却不停顿,手中挥舞不休,仍然“咯叻,咯叻”地向三人而来,更加缓缓地缩小包围范围,将三人牢牢围在其中!

    梅用越是看那些木人的一举一动越是觉得心惊,只觉得那些木人举手抬足间颇有章法,暗合武功招式,更可怕的是这些木人虽然招式上漏洞颇多,倘若是一个个活人,梅用此刻自然不在话下,只要出手直插其心脏,一招便就可致命!但是问题也便就出现在这里,不妨转念想想,这些死木烂树所雕之人,又非血肉之躯的堂堂大活人,又何来||穴位经脉可言?

    就在梅用心中不停盘算着计策之时,谢傲天那一侧已经有几个木人已然杀至!谢傲天也不怠慢,玄天指闪电般插入木人左胸,想那玄天指便是坚硬如颅骨的骨质尚且能够插入,又何况木质?而一旁的谢鹤语却终于也因为抑制不住心头恐惧,举剑向那冲在最前方的被父亲插入左胸的木人砍去!

    但是梅用担忧的可怕一幕还是发生了!只见那木人的双手虽然应声而落,胸部也被玄天指掏去一大块木头,那木人却丝毫未受影响,脚下的速度也丝毫未见停滞,反而似乎更快了许多,挥舞着断臂仍向谢鹤语而来!

    谢鹤语此刻早已心惊胆寒,哪里还容得下思考,反手一剑砍向木人头部,顿时削下半片木人半个头颅!木人的行动速度又加快了许多,顶着半个脑袋,挥舞着断臂,转眼间便向谢鹤语攻来!

    而谢傲天此时却早已被另几个木人围攻,无法分身一顾!

    “危险!”梅用哪里还敢继续观望,右手一把搂住谢鹤语,左手手中梅花针闪电出手,引着金线绕住那木人的腰部,转手全部放开金线,扯着木人,将其抛向五六米的高空,又寻了块大石重重摔在其上。

    只听得“咔嚓”一声,那木人终于应声而裂,头颈四肢均是齐齐断裂,其鞍部更加完全裂开,其内机关零件散落一地,一览无遗。

    梅用心中大喜,不由得高声叫道:“谢叔叔!攻木人下腹,机关便就设在鞍区!”

    谢傲天听闻也是大喜,玄天指向下一指,只奔向木人下腹而去,只听得啵地一声,玄天指直插入木人腹腔机关处,谢傲天再双指一搅,顿时便捣毁其机关,转眼间,二三十个木人便躺倒在谢傲天身前。

    梅用、谢鹤语身旁此刻也大多有十二三个木人躺在一侧!

    但是片刻,梅用却再也不但毫无喜悦,却反而开始心惊胆寒!因为他看到一件更加可怕的事:不错,现在冲在最前面的木人都已经个个被三人破坏,但是后面的呢?三人便是武功再高也仍然是凡人,现在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和三人内力或许可以尽数出去,但是在他们内里耗尽之后呢?又要拿什么来对付这些似乎永远源源不断而来的木人?

    “身为医生更应比任何人都要冷静,只有冷静才可正确断症,救人于将死!”梅清昔日之言此刻又在梅用脑中闪过,梅用忙收拾心神,仔细观察场中局势期望可以寻找到解脱之法!

    忽地,梅用的眼光落在那蒙面人身上,只见其此刻一双眼睛早已喷射着焦急,仍然无助地死死地盯着那哨子,嘴里仍不断地喃喃道:“吹……”

    梅用急忙动手摧毁几个拦路的木人,大步向蒙面人身边走去。那蒙面人见到梅用手中的梅花针不由得双目一亮,嘴唇上下开合半晌,最后仍然只是吃力道:“哨子,吹……”梅用连忙检起距其不远的地上的那个哨子,向其示意。那蒙面人微微点头,看看场中局势,急忙继续道:“快!三……长……两……”

    “三长两短?”梅用问道。

    那蒙面人忙不迭地点点头。

    梅用心中却又多少有些犹豫,边细细观察这枚做工精细哨子,边想:三长两短?怎么听着这般不吉利!倘若我吹响此哨,那些木人攻势不缓速度不降反而上升,我岂不是便就上了他的当,最后难免全军覆没?但是待的他转头看向谢氏父女,谢傲天毕竟内功根基深厚一时尚未见败绩,而谢鹤语毕竟年轻,功力尚浅,此刻早已大汗淋漓,恐怕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必然体力不支。

    便就,便就赌一把!梅用心头大声呐喊着:大不了死马当活马医!

    “嘟——嘟——嘟——”说也那奇怪三声长音一过,那些木人的原本凶狠地攻势经过这三声洗礼,竟然当真缓了几倍,不再如此咄咄逼人!梅用见到此等效果,哪里敢停,急忙将哨子又凑到嘴边,“嘟,嘟”两声短声相继响起,只见方才明明已经慢下来的木人,突然速度又暴增数倍,就在梅用想出手制住蒙面人兴师问罪之时,这才惊讶地发现,却原来那些木人此刻加速却不是为了进攻,反而是为了飞快的撤退,除了被三人捣毁机关的那近百多木人无法再继续走动外,其余的木人竟然眨眼间便撤的干干净净,便仿佛从来未曾来过似的。

    直到这时梅用才分神点开蒙面人的||穴道,心道:无论如何,今日之事,毕竟是蒙面人在最后关头出手,三人方才得救,无论他到底是何人,怎么说也算是对自己有恩,仍如此点中||穴道,将其禁锢实在毫无道理。

    那人待的||穴道一解,也不多说,从地上爬起来便欲逃之夭夭!

    忽地谢傲天沉声道:“堂堂祆教门人,看到本教主不行礼问安地走那些形式也就罢了,怎的还这般畏首畏尾,撒腿便跑地不成体统?”

    那人听闻此言,顿时仿佛又被点中||穴道一般,慢慢转过身来,缓缓跪下,拆开蒙在脸上的布片。

    “蒙面叔叔!”一旁的谢鹤语却蹦蹦跳跳欲来到蒙面人身边,待的那人完全拆开脸上的布片露出本来面目之时,谢鹤语见之,不由得尖叫一声,大惊失色!

    第三十一章 调门主

    一座墓坑之前,一个蒙着面的男人正小心翼翼将个女子的尸体抱入墓坑之中,那他身边正站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幼女,模样虽然很是可爱俏丽,但是可惜左脸一道从眼角直到嘴角的伤疤却生生毁了这一切,只让人不由得望而兴叹。

    “蒙面叔叔,你为什么把娘埋起来?娘身体本来便不好,这样她很难过呢。”那少女便是谢鹤语,此刻她正满面不解地看着身边的“蒙面叔叔”。

    “蒙面叔叔”深深叹口气,却也不回答,只最后贪婪地再望一眼妙玉,缓缓地将土掩面后,这才取来块平整的木板,权作墓碑之材,又从怀中取出刻刀,深深叹口气,手腕轻转,不大会工夫方才还是平平无奇的木板转眼间便已经雕龙画凤,熠熠生辉!

    谢鹤语不禁睁大眼睛,呆呆地望向那些美丽到不可思议的花纹,又转头看向“蒙面叔叔”那修长的握着刻刀的手,那些雕刻是艺术品,这双创造者艺术品的手呢,算不算艺术品?只见后者的刻刀在木板四周雕刻起来可说是快如闪电,可是最后当要在墓碑中央墓志刻上字迹之时,刻刀数次拿起,却终于又缓缓放下。

    半晌,“蒙面叔叔”终于颓然放弃,默默将工具又揣入怀中,反手将墓碑钉入地下,喃喃道:“我这个局外人为你还是就做到这里吧。”说着看看一旁正扬着一张小脸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谢鹤语,微微笑笑道:“叔叔的意思是,还是等你爹爹来亲手刻下墓志为好,我想你娘一定更希望由他来亲手写下这块墓碑。”

    谢鹤语却小脸一沉,气呼呼道:“不要!他才不是我爹,他是坏人!就是他不要娘了,惹得娘每天都哭,而且……而且就是因为他,就是因为他划花了我的脸,其他女孩子才都说我是怪物,男孩子看到我才用石块丢我,除了娘与蒙面叔叔你,其他人都不肯与我说话!”说着摸摸自己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潸然泪下。

    “蒙面叔叔”急忙蹲下身子劝慰道:“放心,叔叔保证,今后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会争着与你玩耍的,因为叔叔那带你到绣玉谷胭脂村,那里面不会再有男孩子欺负你,以后更加有姨娘照顾你,如何?”

    谢鹤语忙道:“那蒙面叔叔你呢?是不是也陪我一起去?”

    “蒙面叔叔”轻摇头道:“不过我一有空便一定去看你,你想不想尽快见见你姨娘,不如我们这便出发,如何?”

    谢鹤语扁着小嘴,半晌才点点头,却仍然抓着“蒙面叔叔”道:“蒙面叔叔,你可不可以让语儿看看你的脸?语儿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过你的脸,也根本不知道你的样子,这样以后语儿要是想你的时候怎么办?”

    “蒙面叔叔”尴尬地笑笑道:“叔叔的容貌长的很丑,会吓坏小语儿的!”

    “怎么会?语儿才丑呢,”谢鹤语急忙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道:“你看,语儿脸上有疤!”

    “蒙面叔叔”抚摸着谢鹤语的头顶道:“不要这般在意那伤疤,语儿在我心中绝对是个最最漂亮的姑娘!”

    蒙面叔叔!

    他真的是我的蒙面叔叔!

    往事不由得徘徊在谢鹤语脑海,而那也是她今日重逢之前,最后一次见到他的“蒙面叔叔”,自从她进入绣玉谷胭脂村开始真的如“蒙面叔叔”所预料的一般幸福生活后,她的“蒙面叔叔”却从此便渺无音讯,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在谢鹤语的心中,对这位从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蒙面叔叔”的容貌从年少时在心里便不知勾勒过多少次,可以想见一个常人倘若无缘无故,断然不会十几年如一日地蒙起自己头脸,藏头露尾地过日子,除非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因此在谢鹤语脑中早已作出种种最坏的设想,忽而想到他可能是面目畸形的怪人,忽而又想到它可能面目刀疤伤痕纵横,甚至谢鹤语早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蒙面叔叔极有可能便是个罹患麻风狮面的病人!

    但是谢鹤语千思量,万思量,却绝对没有想到,当“蒙面叔叔”除去那层层包住头脸的伪装之时,谢鹤语却惊讶地看到,原来那蒙面下所遮掩的哪里是张丑脸,反而竟然会是一张虽然略显沧桑,韶华已逝,确仍然俊秀非常的面容!这样的俊美的面容当年明明可以轻易虏获万千少女之心,却为何竟然要这般掩藏自己?

    对此人的身份,梅用此刻却已经猜到八九分,只见其完全除了蒙面,规规矩矩跪好,终于开口道:“祆教罪人,调门蔡斑拜见教主!听候教主发落,恳请教主赐小人一死!”

    谢鹤语心中都不由得略略吃惊,转头看向梅用,只见其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看来对其身份自然早已心中有数。

    谢傲天同样半点意外之色也欠奉,只平静道:“这世上能够设计出听雨居那般巧夺天工却又不张扬的建筑的人,能够弄出方才那一大群木人作战,除了你这号称小鲁班的蔡斑,这世上可还有如此天才做得出么?”顿了顿又道:“你以为当年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扔下份用左手歪七扭八书写的听雨居的设计图,我便会猜不出设计者?”

    那蔡斑痛苦道:“属下也是无奈之举,当时夫人重病,请了几个大夫却没有什么起色,虽然她没说,但是属下知道,她只是想再见您一面,我担心贸然出现弄巧成拙,因此才出此下策,期望您能软下心肠,来见见……”

    谢傲天叹了口气又道:“看来这许多年果然是你在照顾她们母女?说起来,你的罪过的确不小,身为一门门主肩上重担何其重要,怎可敢如此任性,轻易放下帮务,私自不声不响地便离开烈火顶十几年,如今在此被我逮个正着,你还有有何说辞?不过看在你多年照顾夫人有功,便就功过相顶,你这便立即与我回烈火顶,重新做你的门主吧!”

    蔡斑不由得吃惊地望着谢傲天,喃喃道:“可是当年……那幅画……夫人直到去世不是也没得到您得原谅,沉冤昭雪?”

    谢傲天叹气道:“不必再提!当年在我一番严刑逼供下,李长老终于抵受不住,我也是这知道一切都是李长老为了夺我之位,乱我心智,所设下的圈套。当年我闻知真相,急忙处理好手中的事务后,便带上那幅听雨居的设计图,马不停蹄赶来此处,巴望着亲口向妙妙忏悔,便是负荆请罪,做牛作马我都是心甘情愿!就在我满心以为定然可再续前缘,破镜重圆之时,却哪里料想天意竟然这般弄人,当我风尘仆仆地奔到听雨居,却只见一座尘封破屋,一座孤冢,妙妙竟在不足半年前含恨而终!”

    谢鹤语不由得惊呼:“我苦命的娘!”掩面痛哭。

    苍天无情!梅用也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蔡斑犹豫半晌才终于打断谢傲天,厉声道:“不是这样的!”

    第三十二章 落花意

    梅用与谢鹤语心中都不由得一惊!偷眼看向谢傲天,只见后者早已面色沉沉,一副山雨欲来之象。

    蔡斑仍无住口之意,仍然望向谢傲天迫不及待道:“属下不敢欺瞒教主,那幅秋月美人图的确是出自属下之手,那是我用最上好的人皮所绘,一生最得意的作品,只是却不知道为何竟然会辗转到教主手中,才给夫人带来如此灾难。”

    谢鹤语不由得“啊”一声,满面震惊地看向她的“蒙面叔叔”。却原来,谢鹤语一向不喜其父的缘由,只有小半是因为谢傲天毁了她的容貌,让她多年受尽嘲笑。而其中多半却是因为谢傲天当年薄情寡性地辜负、欺负其母,导致其年幼丧母所致。虽然妙玉去世之时谢鹤语尚且年幼,但是在孩子心目中,母亲永远都是最美丽最贤惠的,因此方才当听到谢傲天讲述往事时提到其母背夫偷汉之事,谢鹤语才顿时怒不可遏,便是打死也不会相信半句,只道是谢傲天信口开河,如今听到蔡斑亲口承认那幅“秋月美人图”当真是出自他的手笔,又看到蔡斑所隐藏如此俊秀的容貌,心下又如何不骇然。

    当下谢鹤语急忙快步跑到蔡斑身旁,急迫地看向蔡斑道:“蒙面叔叔,你……”话到嘴边,谢鹤语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

    那边厢,梅用却忽地打破局面插口道:“蔡叔叔,小侄梅用可否大胆插口问一句?”

    蔡斑上下打量梅用,又看了看梅用腕间若隐若现的梅花针,开口道:“你腕上所系可是梅花针?你当真姓梅?那么你与我梅清大哥如何称呼?”

    梅用双指夹出梅花针,递到蔡斑身边道:“梅清乃是家父,这梅花针自然是家传绝学。”见蔡斑略略点点头,这才收起梅花针接着道:“小侄只是有一事不明:昔日曾听家父提过您一大堆红颜知己的韵事,只说您为人不但容貌俊秀,性情更是风流潇洒,便仿佛候鸟一般,永远过着无论那里景色多美,只要季节一到,您腻烦了也会立即拍拍屁股走人,决不留恋的日子。只是如今看来却为何全无往日风采,反而这般好似飞不起断翅之鸟,无法在自在翱翔,只能留恋于此!而且最奇怪的是,您过着这种生活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包着头脸,藏起一向甚是自傲的容貌?想来应该不会只是想隐姓埋名这般简单而已吧?”

    蔡斑此刻听完身躯微微颤动,抬眼迎上谢鹤语一脸的疑惑与失望,抬手轻抚其头顶安慰道:“你放心,这件事从头到尾一直都是我落花有意,你娘莫说对我有情,便是根本连个笑容都不屑于恩赐于我,”转头看向梅用苦笑道:“没想到梅大哥这么多年还记得我当年所做的糊涂事,唉!这一切根本便是报应!我的报应!”

    蔡斑微微叹口气又道:“想当年,自从我十九岁被破格拥为调门门主,成为祆教有史最为年轻的门主以来,只觉得权力地位金钱顿时唾手可得,天下几乎都已经尽在我手中掌握!而那时的我更仗着自己天生一副好皮囊,只觉得天下女人绝对可以予取予求,任我玩弄,有时我根本便是为了得到她们脸上那两块细细嫩嫩的皮肤才迂尊将贵地临幸而已!”

    “怎么会?蒙面叔叔是全天底下最好的人,他怎么会是有那样的禽兽行径,这绝对不可能!你不要骗语儿!”谢鹤语自然不信,忙不迭地争辩道。

    蔡斑却又是一笑却也不辩解回应,只是继续道:“就在那年的八月十五,我的人生从此翻天覆地,我也从此判若两人!那日我因为中秋过节心中开心,喝多了几杯酒,却反而无心睡眠,只想着四处走走,醒醒酒,顺便欣赏一下屋外亮若银盘的中秋之月。就在我四下徘徊之际,忽地想起白日里门人上报说教主夫人曾经嫌后院过于空旷,打算增加一个凉亭的工程。反正左右无事,看看天色早已夜深,料想后院必定不会有人,便大胆地向后院而去。岂料待我走进才发现正有个美人斜斜地靠着躺椅正在赏月,却正是夫人!我顿时尴尬正欲悄然离开,却哪里知道,就在这时,一个丫鬟也到了,断了我欲出去的念头,只听那丫鬟轻声说:‘回禀夫人,刚刚奴婢依夫人言找到教主,但是……’教主夫人平静道:‘他不肯来?他现在连八月十五都不肯放下祆教教务来陪陪我?’夫人抬手示意让那丫鬟退下之时,却忽地回头,怔怔地向我藏身处看来,月光照射下一滴泪珠儿,那是一颗空闺寂寞,委屈无人诉的泪珠,它就这样毫不留情地夺眶而出,瞬间滑落!而我却仿佛瞬间便知道了那颗泪珠的去向,我想那颗泪水应该是划到我的心中,因为我只觉得我的心忽地湿润,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顿时涌入我的心中!而我当时着实不知那奇妙之感是何物,终于在那晚我回到房中,不可抑制地连夜画下秋月美人图后,我才知道那种奇妙的感觉应该叫做真心!”

    蔡斑继续道:“直到那时看着那幅秋月美人图我才知道自己当初有多么肤浅,曾经我所自诩的一堆红颜知己回头看来却不过是一群俗气至极的庸姿俗粉,与她们再在一起只觉得恶心不已,简直不堪入目!而这世上只有夫人才配被称为倾国倾城的容颜,难怪古往今来不断上演着美人误国的戏码,却又不断有君王用尽自己无上的权利,前仆后继地宠爱着自己的女人。我想倘若我身为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若可博佳人一笑,即使陪上家国我也愿意的,因为值得!”

    梅用心中不由得一动,心道:却不想这世上竟然有人对他人的爱慕可以若此,当真不可思议!转念又想到,那么自己对丹儿呢?可否做到如蔡斑这样十之一二?

    第三十三章 流水情

    谢傲天在一旁沉默半晌,终于冷冷说道:“当年满月酒后到底又发生何事?为何你竟然会与夫人同时离开祆教又同时来到此听雨居落脚?”

    蔡斑听闻此言却急忙摇头道:“原来教主竟然是这般想法,当真大错特错。当年就在小语儿的满月酒上,当时早已被教中上下背地里的不知何人散布关于我与夫人的蜚短流长折腾的疲惫不堪的我,在当日酒席宴上远远看到教主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夫妻恩爱的情景时,终于感到即使可以顶住那些莫须有的谣言,而且在祆教还可以看到夫人那绝色的容颜,体味那不经意间便释放的柔情万种,但是此处却已经永远无法再成为自己的容身之处。因此在酒席散后,属下把心一横,终于收拾包袱,又不敢交待门人去向,只得偷偷一个人离开。待的下了烈火顶,走在来到教中所辖的并州牧场之上,眼看着黑漆漆一片的牧场,心中却不由得思量着:只要此刻我全力奔出牧场,待的差不多中午来到并州城里便可以算正式离开祆教所辖区域,就在这时,心中对夫人却又不争气地升起牵挂之情,千般放不下,万般不舍得,一想到从此再也无法目睹夫人的芳容,顿时又有些后悔自己如此鲁莽出走,心中急忙想着,反正自己此次出来也未知会任何人,大不了如今便偷偷回去,想来定然可神不知鬼不觉。而这样一来一切便可一如往昔,我仍然可以做教主和夫人的属下,每日可以怀着期待之心等待着夫人下一次向己不经意间投来的一个眼神。”

    梅用听闻此言,心中不由得开始同情这位昔日爹爹梅清口中的风流多情的门主,说起来他竟然比自己还要可怜几分,好歹无论如何鹿丹儿当年对己总还算说得过去,即使有蒙杯然从中作梗,她还是偶尔可以与自己聊上一两句关切自己的身体之言,话虽不多却句句发自肺腑,情感真挚,的确是在关怀于他。当真不比不知道,这样看来自己过往的确有些自怨自艾,实在也算不上什么苦命之人。

    那边厢,蔡斑仍然继续说道:“徘徊许久,我终于还是打定主意回去。我一路向着烈火顶狂奔,就在快要到达山脚湖边之时,却隐隐见到一个怀中抱着婴孩的身影正在悄然立在岸边,一动不动,那时虽然早已夜深,天色昏暗,我却仍然一眼便认出,那个不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夫人么!”

    谢傲天听闻此言,一把抓过蔡斑衣领怒道:“你是说当年与你们不过只是不期而遇而并非私奔?”见蔡斑点点头,忽地脑中一闪,又急切问道:“当年夫人为何要在湖边驻足,难不成竟然要寻短见不成?”

    谢鹤语在一旁也不由得心中一惊,急忙催促蔡斑道:“蒙面叔叔,你快说啊!”

    蔡斑犹豫片刻才道:“不错!当时我虽然尚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出于担心夫人失足落水,急忙几步上前,将夫人拉开水边。谁知夫人见到是我,顿时竟然无助地扑入我的怀中只放声大哭地说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当时不明所以,只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幸福的晕头转向。”

    谢鹤语却望向谢傲天道:“我们绣玉谷胭脂村向来有个规矩:只要是在绣玉谷长大之人,原则上一律不准出阁,倘若当真遇到真心人硬是要出嫁,那么便一定要喝下断恩酒,从此武功尽失也不再与绣玉谷有任何牵连。听姨娘说起,当年我娘便是为了可以嫁你,不顾母女恩情,毅然喝下断恩酒,从此武功尽费,亲情尽断!”

    谢傲天此刻也不由得动容,嘴里喃喃自语着:“妙妙!妙妙!是为夫寡情薄幸对不起你!”

    梅用接口道:“想来当年必然是蔡叔叔劝住谢婶婶欲寻短见的念头,而且更加将其带来距离绣玉谷胭脂村不足百里的此处,又倾尽全部心血为其设计出如此巧夺天工的听雨居?”忽地眉毛一挑道:“如此尽心竭力,想来谢婶婶定然感激涕零,怕是早已为您一片深情感动不已吧!”

    蔡斑顿时诚惶诚恐道:“此言差矣,我哪里敢奢求什么回报!”忽地苦笑一下道:“再说夫人又怎么会看上我?她的一颗心早已塞满教主的身影,又如何容的下别人?那日一个拥抱后来夫人都后悔不迭,安顿下来便催促着我立即离开,连我仅仅想在她身边照顾她这点小小愿望她亦不肯答应,只说着她不想看到我这个害她夫妻不睦之人!为了能够继续在她身边,我这才用布整日包住头脸,只是为了成全她的一句不想再见我之言。”

    谢鹤语不由得心中一痛,关切地看向蔡斑。

    后者微微一笑,轻轻撩起谢鹤语左脸常年挡着的头发,心疼地望了望,忽地转而跪在梅用身前道:“梅侄儿,语儿是个好姑娘,从小便聪明懂事,若非那道疤痕,她一定是个和她娘一般漂亮的美人,蔡叔叔这里求你,念在我与你爹昔日袍泽之情的份上,一定全力将语儿旧伤治好,她毕竟是个姑娘啊!”

    梅用死死盯着蔡斑半晌,才终于缓缓道:“我想若我此刻答应医治,那么蔡叔叔下个动作想来是想自刎,一了百了?”

    蔡斑面色不由得一暗,默认下来!

    谢鹤语顿时惊讶不已,急忙道:“我的伤不要紧,”抬手一指梅用道:“姓梅的,不准答应!就算你答应下来,本姑娘也绝对不会让( 没用小子 http://www.xlawen.com/kan/416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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