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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部分阅读

    还有回旋的余地。

    浅水清,你虽然狡猾,凶狠,甚至不惜把甲车钉死在地面来换取绝对的防御能力,但是没有行动力的你,又如何追得上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保住这支部队中大部分的精英,我还回回来的。

    随着那一声撤退号角的响起,浅水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

    对手,终于要跑了吗?

    可是,他苦心积虑布置的陷阱,又岂能容对手如此轻易的逃跑?

    他淡淡地下令:“佑字营,出击。”!~!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新年第一战(5)

    小坡之上,浅水清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了红晕。

    坡上的风吹来,他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夜莺小心地为他披上大氅,他却挥手拒绝了。

    “今天很冷。”他说:“冷些好啊,可以让人冷静,可以助人思考……”

    他望着远处的那片战场,仿佛所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惟有冷静,才可让自己置身于战场之外,可以清晰地看到并理解战局的变化。

    惟有冷静,才可以做出一切适合战场需要的决定。

    这刻,他看到了那个他等待已久的时间终于来到了。

    他轻声道:“无双,看你的表演了。”

    本阵前,大量的止水步卒几乎将整个铁风旗都包了起来。他们搬离拒马,清扫铁蒺藜,无视甲城之上重装战士长矛的吞吐,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为后续部队铺平道路。

    一批士兵倒下了,更多的士兵却蜂拥而至,战士们成为最好的清理工,只要在对方的防御铁壁上撕开那么哪怕是一道口子。到时就是自己的重骑兵发威的时刻。

    面对这个几乎放弃了所有进攻手段全力防御的铁桶阵,他们实在没有太多的可以顾忌的地方。

    可就在下一刻,铁风旗的反击却开始了。

    弓弦鸣响,数以千计的长箭呼啸出死亡狰狞的鸣啸,这些弓箭以一种整齐的角度斜向刺射天际,再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后,借着阳光的反射在空中仿佛形成了一面布满了钢刺的大钉板,以焚云裂苍之势凶猛地落向敌步兵群。

    血之鲜花在人群中盛放,生命的悲歌再此唱响。

    三千支箭!

    整整三千支由紫杉长弓射出来利箭仅一轮齐射,就夺走了数以百计的止水战士的性命!

    石容海惊讶的发现,浅水清的本阵,完全拥有反击的能量,而且其反击的能量之大,之可怕,远超过他的想象。

    浅水清这个混蛋不仅让止水降卒穿上天风军的军服以冒充自己的部队,同时还让大部分的弓手穿上别的兵种的装束。

    事实上,这个八千人的大方阵里,竟然有高达三千之众的射手存在!

    在这个近身步战决定胜负的年代里,远程兵的数量竟高达四成之多,如此奇特的配置,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预料。

    远程兵种,虽然是可以远距离杀伤敌人的绝佳兵种,但是缺乏近战能力和防御能力的他们,一旦被敌人近身,就只有被屠杀的份。

    在一个拥有骑兵的年代里,当两军正面交战时,以弓手有限的射程和骑兵冲击的速度而言,没有哪一个弓手可以在骑兵进入射程开始冲刺的那一刻发出三支以上的箭▲一旦展开混战,素来以覆盖箭雨为主要杀伤手段的弓手就再无作用。

    因此,也从不会有一支部队,会让自己的远程兵种占据到如此大的份额。某种程度上说,那叫找死!

    然而今天,浅水清就这么干了。

    他苦心积虑搞了这么一个铁壁大阵,为得就是给自己的长弓营一个可以发挥的空间。

    拒马铁蒺藜还有甲车组成的防线,将对手和自己的士兵进行隔离,同时又象一个旋涡,吸引了所有对手过来,使他们的士兵更集中,更适合为集群射击所猎杀。同时他们坚强的防御,又为弓手们赢得了射击所需要的时间。

    而浅水清摆方阵,压根就不是为了进攻。他是为了让长弓营的人,能够拥有更好的站位。

    如今这三千弓手,以55*55的平行站位排布,位于战阵的最中央,四周全部是擅长防御的战士在为他们遮风挡雨,阻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的进攻▲他们自己,只需要在长官的指挥下拉弓,放箭,进行着这单调而重复的工作。

    他们甚至不需要看到外面的情况,他们的长官会告诉他们角度是多少,力度是多少。他们在最安全的角落里,放出一片又一片的箭雨,掀起一场场箭雨风暴,疯狂而猛烈地落向敌人的头顶。

    他们每个人的间距标准是0.8米,每一次箭阵的齐射,差不多就是一个2200平方米覆盖范围的大面积轰炸。在这个区域里,死神之箭是生命唯一的主宰。箭雨划抛物线射下,斜向插入地面,每一支箭的角度,距离,都经过周密的计算,0.8米,差不多就是一支箭的长度,无双的计算,保证了在这种斜向箭雨的冲击下,没有丝毫空隙可供对手逃脱。

    于是,一轮箭雨之后,一个方圆2200平方米的空间就变得空荡荡的,几乎无人可以站立。

    当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射向天空,化成一个个恐怖的大钉板重重落下,连天空都为其遮蔽时,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那是真正的箭入飞蝗,遮云蔽日,如雨狂浇,倾盆而下,连天空为之一明一暗,一明一暗。

    石容海目瞪口呆地在数数。

    这是第十二轮箭雨了!

    这是第十二轮!

    十二支箭,这是一个箭手的标准配置。由于弓手能够放箭的机会太少,他们的箭筒里通常只摆放十二支箭。

    也就是说,石容海只要忍受过十二轮箭雨之后,他的步兵就又可以发威了。

    尽管在这十二轮箭雨之中,他已经倒下了上千名战士,可是面对两万余人的大军,他还是能够承受这样的损失的。

    三千弓手,哼哼,没有箭的三千人,只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然而下一秒钟,第十三轮箭雨升空而起时,石容海的脸上已再无半点血色。

    他错了!

    既然浅水清这次根本就是打算以弓手作为他的决战主力,他又怎么可能只让他的长弓营配十二支箭呢?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无休无止地喷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就象永远射不完一样,就象是机关枪在疯狂地扫射,疯狂地凶猛地夺走着止水士兵的生命。

    那一刻,石容海仰天长叹。

    他知道,这场战争打到现在,自己已经输了一半了。

    目前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和弓手对抗的就是自己的弓手。

    可是他的弓手呢?正在被虎豹营的骑兵屠杀中。

    那些骑兵们不急。

    他们一点都不急。

    他们没有使用骑兵擅长的凿穿战术,反而利用自己速快力猛的优势不断冲击,绞杀着那被抛弃的止水后阵。

    在铁风旗本阵疯狂箭雨逞威的同时,他们就象是秋日里的农夫,疯狂地在麦田里收割着,收割着,收割这土地上每一寸土地的生命。

    他们就象是在搞杀人比赛,完全放弃了骑兵乱阵的作用,而只想屠杀,拼命屠杀……

    “不惜一切代价,破开甲城!!!”那是石容海在最后疯狂的呐喊。

    一个优秀的将领,永远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战斗。

    即使他在一开始就已经落于下风,为敌所趁,他也绝不会轻言放弃。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拉几个对手下水。

    他石容海可以为对手所败,但绝不会让对手胜得那样轻松,那样随意。

    士,可杀不可辱!

    此时此刻,饱受重创的止水军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们的后方,被骑兵所阻截,前方有三千熊兵虎视耽耽,摩拳擦掌,中间是那无尽的箭雨喷射。唯一能打破浅水清这中心开花战术的方法,就是立刻破开甲城,冲进去杀戮一番。那么此仗就算输掉,对方也要至少付出八千人的代价。

    在止水地面,失去了这样一支部队,铁风旗就再没有了可以猖狂的本钱。

    所以,他们鼓起最后的勇气,发出凄厉的嘶嚎,宛如一道道流掠而过的死亡风雷,接二连三地扎入了天风人的钢铁大阵。

    当甲城守军再度甲车翻板倾泻出又一批铁蒺藜时,一个个战士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扑倒在铁蒺藜上,他们来不及再做清理工,就用自己的生命与血肉为战友铺开道路。

    当那车上的士兵用长矛捅穿他们的身体时,他们不闪不避,硬是拉住长矛将对手也直接拉下甲城,与对手拼个同归于尽。

    当飞斧手的投斧劈开自己的身体那一刻,他们大声狞笑着将投斧从身体上拔出来,在那血泉喷溅中将投斧狠狠地反掷回去。

    他们疯狂,他们勇敢,他们无所畏惧,在他们知道自己家园将灭,国家不国的那一刻,这群最后的勇敢的忠诚的国之卫士就已经决定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他们最后的荣耀。

    他们冲到甲车旁,疯狂地用刀砍,用斧砸,用锤敲,打坏了武器甚至就要牙齿咬,用脚踢,也要把这号称绝对铁壁的甲城大阵给破掉。

    一道勾连着甲车的铁环被砸开了,然后又是一道。

    接连数道勾车铁链相继被砸断砸碎,士兵们同声发出了胜利的欢呼,仿佛这一刻,站在胜利边缘的是他们,而不是对手。

    是的,他们最后的工作就是把甲车推开,然后就可以冲进去尽情屠戮对手了。

    重装武士的防御,挡不住重骑兵的摧枯拉朽般的进攻,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然而下一刻,他们惊愕地发现。这些被斩断了链条的甲车……竟然推不动。

    “怎么回事?为什么推不动!”一名士兵愤怒地高呼起来,下一刻,他被人一斧削飞了脑袋。

    一名已经身负重伤的止水士兵躺在地上,他呆呆地看着那些顽固得象个千年铁乌龟的甲车的下面,然后突然发了疯般的狂叫起来:“甲车被钉住了!被钉住了!根本就不能移开!”

    什么?

    一辆被重锤击破了外壁的甲车,终于露出了其森然的内在景象。

    除了三层可装铁蒺藜的暗格之外,中心处一根粗大如手臂的铁柱竟然连着整个车体直接钉往地面,与大地浑然一体……

    “卑鄙的天风人!!!”所有的止水军士同声大喊起来。

    石容海却再也不忍看下去了。

    他错了。

    他该早听楚英的建议绕过甲城直扑浅水清的本部,又或转向先对付虎豹营骑兵,而不该强攻这个车阵的。

    从一开始,浅水清所做的一切,就没打算让本阵移动过。

    他让甲车环链相扣,不过是在欺骗他的眼睛而已,让他以为那些环扣是薄弱之处,事实却是这些甲车根本就可以独立存在,不需要连接成阵。他完全抛弃了甲车的移动能力,换来的是真正的铁壁防守。

    假如他选择绕过本阵,强攻浅水清指挥所,三千熊族武士的力量虽然强悍,却也挡不住两万大军。

    或者是回后直击虎豹营骑兵,同样有希望获得全胜。

    这些被固定在地面的甲车虽然防御牢固,但同时也让这八千战士根本没有移动作战的能力,他们只能老实地呆在阵里,看着自己人被屠杀。

    可他偏偏就选择了强攻本阵,正中了浅水清的圈套。

    泪水,从石容海的眼中流出,这一次,他败了,且败得如此凄惨。商有龙集合全国所有的军队,让他挑选最好的战士,却被他一役尽没,而现在,两万多大军在对手那疯狂的箭雨下已经被消灭得剩不到一半了。

    “将军!”一名手下将领哭号着跑过来:“下令撤退吧!不能再攻了!”

    是啊,的确不能再攻了,甲城无法破除,后面的骑兵却已经快要转过手来对付自己了,前方的熊族武士更是蠢蠢欲动,一直没出过手的他们,早就捺不住性子了吧?

    一旦被敌合围,则大势尽去。

    他垂头道:“传我命令……撤退!”

    此时此刻,走是最好的选择。

    虎豹营的骑兵仍在厮杀之中,前方的熊族武士则距离太远。本阵的铁风旗防御虽牢,可是甲车被钉在地面的他们,根本就没有移动作战的能力。

    撤,还可以保住大阵之中大部分的兵力,他依然还有回旋的余地。

    浅水清,你虽然狡猾,凶狠,甚至不惜把甲车钉死在地面来换取绝对的防御能力,但是没有行动力的你,又如何追得上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保住这支部队中大部分的精英,我还回回来的。

    随着那一声撤退号角的响起,浅水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

    对手,终于要跑了吗?

    可是,他苦心积虑布置的陷阱,又岂能容对手如此轻易的逃跑?

    他淡淡地下令:“佑字营,出击。”!~!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新年第一战(6)

    惊天的号角再次响起时,沐血带着他的佑字营士兵出现了。

    出现在战场的左右两侧,每一边各有一支千人部队。

    是的,还有一支两千人的部队,浅水清始终没有动用,而直到现在,他们才悄然出现。

    四面合围,中心开花,浅水清早就打定主意,要一口气吃掉石容海这三万部队,绝不放走一个!

    当然,假如石容海没有上当,中心开花的战术无法顺利实施,那么这两侧包围的战士就会由阻截任务变换成支援任务,他们既是石容海部队最后的催命鬼,同时也是战场外的应变部队。

    浅水清冷冷地看着坡下鲜血沸腾,血肉横飞的战场,战争打到这刻,差不多已经进入了尾声,而他的身体却也终于快要吃不消了。

    寒风吹拂里,本就虚弱的身体在马上坐了大半个时辰,他看着石容海一步步把脖子伸进自己为他准备的绞索之中,看着那漫天腾空的箭雨呼啸夺命,一颗心却是死寂般冰凉。

    死了太多的人了。

    他不知道还要造多少杀孽,但他知道,他这一生所染的鲜血,几乎都无法洗净了。

    或许有一天,他所杀的人,所流的血,真得可以将整个鍪杭填满吧?

    他不知道,但他却悠悠地说道:“战士,就是用来杀敌和被杀的。做了战士,就要战死的觉悟.为了活着的兄弟,和战士的使命,我永不后悔自己曾经造下的,和以后将造下的杀虐……这场仗,我们已赢定。”

    心情在这刻放松,崩紧的精神如弓弦般松开,呈现出的却是最后的无力。

    那一刻,他浑身上下只觉得疲软无比,深深的无力感几乎就要吞噬了他的全身。

    痛苦的海洋在一瞬间将他淹没……

    他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

    他摇晃着从马上坠了下来。

    “水清!!!”

    夜莺的尖锐的叫声召唤着浅水清魂兮归来,就象草原上云霓当初那深沉的呼唤。

    是的,战事还没有结束,兄弟们还在看着我,我还不能倒下。

    浅水清睁开双眼,眼前是碧空晴和夜莺等人焦灼的眼神在望着自己。

    他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我没事,只是浑身都没有力气而已。空晴,你坐在马上,穿上我的盔甲。铁风旗,不能失去他们的灵魂,接下来的战斗,要靠你指挥了。”

    说着,他轻轻躺在夜莺的怀里,在交代过这句话后,沉沉睡了过去。

    夜莺放声大哭……

    蓝草坡上,那个伟岸的身影重新在马上出现。

    他就象是铁风旗的标志,只要这个人不倒,铁风旗就永远不会倒。

    没有人知道,那个带领他们打下无数胜仗,立下赫赫战功与不世凶名的浅水清已经再一次陷入了昏迷状态,在战场上坚持了如此长的时间后,他终于在胜利即将到来的这一刻承受不住身体的压力而倒下了。

    但在他们知道之前,所有的人要做的都只有一件事,就是尽快打完这一仗,全灭石容海。

    蓝草坡上的号角依然在呜呜的鸣响,两侧的佑字营士兵早已经做好了围剿石容海部队的准备。小说无论他们从哪个方向突围,他们都有把握给对手以致命的一击。

    胜利以然在望,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没能派上用场。

    是的,没能派上用场。

    在浅水清的计划里,石容海的部队在溃逃时,应当是从两侧的兵力薄弱处突围的,但是这一次,石容海却学聪明了。

    他终于知道和浅水清这样的对手交战,思路再不可如以前般古板。因为他的对手,不仅凶狠,疯狂,大胆,且心思慎密,处处布局。

    既然浅水清打得是四面包围战术,他的意图就只能是全歼石容海所部。

    既然他只派了佑字营总计才两千人把守两个方向,他就不可能没有丝毫准备。

    绝不能再走浅水清为他准备好的路,哪怕是去碰石头,也绝不让浅水清得意,那是石容海最后的想法。

    在他饱尝失败的苦果前,他还没放弃希望,而他选择突围的方向,却是后路——虎豹营骑兵所在处。

    当撤退的大旗回指向虎豹营时,远处的碧空晴一时愕然,连夜莺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竟然要硬突虎豹营三千铁骑,让一群步兵从骑兵的堵截中突围出去?

    下一刻,战事在最后的疯狂中迭现出血与火的沸腾。

    苍血,在猛烈奔涌的步兵群中不住升腾绽放着,凄厉的惨呼和野性的怒吼,成为整个天空和大地唯一的主题,那是来自铁风旗本阵的箭雨在对手离开他们的射程范围之前进行最后的咆哮。

    在那布满死亡荆棘的长路上,许多士兵在流光疾火之中颓黯倒下,但更多的却将粗烈的蛮悍和野性的狂飙,勾兑成刚猛的雷霆。

    在那血与火铺成的征途上,止水战士们的喊杀声,向着虎豹营一浪接一浪地呼啸冲击而来。

    震撼得人心欲碎,震撼得大地震摇。

    虎豹营的骑兵兄弟们,也为这对手最后的疯狂所震慑。

    他们的任务,是灭敌后阵,乱其阵脚,逼其前行,却不是阻敌突围,那本是佑字营的任务。

    他们是骑兵,骑兵利攻不利守,这是世所公知的。

    他们已经作战了好久,杀到手都软了,马儿也失去了奔跑的力气。

    没有了高速的冲锋,骑兵能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没有严密的战阵和防御器械的配合,他们也无法阻挡潮水般涌来的士兵。

    那一刻,他们怔然相望,不知所措,石容海的部队却在最后的疯狂中激扬出所有的血性,狰狞出最后的凶恶。

    500名一直没有发挥机会的玄甲重骑终于在这刻得到了逞威的时机,他们尽情喷吐着心中的愤怒,挥洒着自己的骄傲,用手中的铁矛刺穿一个个阻截战士的胸膛,誓要为己方部队的突围杀出一条生死线来。

    最靠近止水军的虎豹营骑兵一时间没有反映过来,竟被对手杀了个人仰马翻,而本阵八千士兵,却只能呆呆地看着,毫无追击的能力。

    那些钉在地面的甲车在给了他们坚强防御的同时,也让他们失去了移动能力。等他们慢腾腾的从车上爬过去,再重整队形,对手只怕早跑得影子都没了。

    “挡住他们,绝不要放他们过去!”洪天启声嘶力竭的大吼。

    此时此刻,身为营主,他就是临场的最高指挥,尽管蓝草坡上还没有命令传来,身为军人的职责却使他不能放弃战斗。

    浅水清想要全灭这支止水部队,对此洪天启非常清楚,所以他就一定要执行到底,哪怕是虎豹营为此付出重大代价。

    止水军可以悍不畏死,向来都比他们强悍的天风军难道反会更弱了不成?

    无数名铁骑勇士在第一时间醒悟过来,他们奔腾呼啸着,奋力策马,扬起手中的马刀向对手的头颅砍去。

    洪天启也不是笨蛋,他知道轻骑兵很难阻挡对手重骑前行的脚步,所以他下令,放过对手的开路重骑,转而围剿对手尾随其后的大量步兵。

    他大声挥喝着,手中的战刀划出九天雷月之光,重重地击打在一名止水步卒的头颅上,砸出鲜血飞扬,砸出脑浆迸裂。

    “杀了那个领头的!”石容海长枪一指洪天启,此时此刻,除去领袖,灭其灵魂,则敌军必乱。

    熊族武士离他们太远,两侧佑字营士兵不敢轻易放弃防线,只要冲破这层障碍,止水军依然可以海阔天空。

    无数名战士呼啸着奔向洪天启,向着他端起长矛,挥舞利刃,与此同时,大量的骑兵也赶过来奋勇救主,凭地生起的血海波澜炸现出无数团凄迷血雾。止水军要杀出一片生天,天风军则渴望克竟全功,彼此互不相让,惟有心中的那点血性在胸间沸腾。

    一匹白马小将从远处急啸而来,手中的长矛如灵蛇吐芯,刺出阴狠无比的一枪。

    洪天启的战刀在空中抡出一个凄厉的圆,但那个圆却在半空中停滞,化成一道血光在胸前炸现。

    洪天启几乎是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己的胸膛。

    那一点素缨枪尖,正停在自己的胸口,戳碎了护心甲,带出一缕鲜红温热之泉。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楚英那凶狠异常,狰狞满面的脸孔,终于张扬出自己不甘的怒啸。

    “啊!!!”他啸出自己一生中最凄厉的呼唤,下一刻,楚英将他一枪挑飞在半空中,重重跌落。

    无数士兵蜂拥践踏,洪天启再没有了喘息的可能。

    “洪营主!!!”无数虎豹营骑兵眦睚欲裂,狂叫起来。

    一匹又一匹快马疯狂的怒冲楚英,誓要将这个杀死他们营主的小将千刀万剐。

    海潮般的攻势下,楚英却冷笑着退去,杀死了这个人,自己回去也就有所交代了。

    背后突然巨大的风声响起,楚英愕然回头,一个硕大的拳头在眼前显现。

    砰!

    他被一拳击飞,重重落地。

    正是拓拔开山。

    拓拔开山就象一个不败天神,他跨下的飞雪则依然神采飞扬,毫无久战后的乏力感,哪怕是背负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在洪天启中枪的那一刻,他已飞马赶到,大铁锤象劈开豆腐一般砸开止水士兵的脑袋,一条铁链霍然从手中伸出,正连在锤头上。

    铁链甩动,锤头狂转,瞬间竟轮出一片死亡风雷,方圆数十米内,竟再无一个活人能站立其上。

    正是拓拔开山的成名绝迹“铁轮舞”!

    “拓拔开山……”石容海的眼睛愤怒的几乎要滴血。

    他真得很想喊一声,全军立刻上去杀了这个混蛋,但是他也知道要杀拓拔开山有多难。

    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全军突围。

    洪天启一死,虎豹营大乱,止水军终于得到了突围的好时机。他们呼啸着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去冲击,去撕裂这些骑兵布成的防御线,而与此同时,蓝草坡上终于响起了收兵的号角。

    旗帜招展,虎豹营所有士兵立刻回撤,不得再行阻拦,转为衔尾追杀。

    面对这庞大的压力,碧空晴终于决定,硬堵不如追击。

    然而石容海,又岂会给对手追击的机会。

    他手下如今还有八千之众。

    他足足留下了三千人做殿后,务必死缠对手,绝不给他们追击的机会。

    吃了败仗后的撤退,乃是战争中最难的一项艺术,即便是最优秀的军队也不一定能够完成。

    但是今天,这支止水弱旅却发挥出了他们一生中最光辉的战斗精神。

    奉命担任阻截任务的三千止水步卒已经知道自己没有生还的可能,但是保家卫国的精神却成为他们最后的信念,这种信念给人无尽的精神支撑,可以让他们放弃一切,可以让一支弱旅瞬时间成为最强大的军队。

    他们不再需要阵形,也不再考虑胜利,更不用考虑生存。他们和对手死缠烂打,用鲜血换取战友的逃离,打没了刀就用牙咬,抱不住对方的人,就抱住对方的马。哪怕是抱着对方的马蹄任其踩踏直到咽气,也绝不松手。

    黄土地上无数碎烂的尸体就象一张粘连的大网,死死地拖住虎豹营的脚步,几乎每匹马的马腿上竟然都挂着敌人的尸体,连步子都迈不出去,而石容海的部队,却在自己重骑开路的情况下,尾随着逃向后方,消失在这漫漫平原上,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那一刻,所有的战士都呆滞地望向远方,望着一地看不到边的尸体,心中麻木,却再不知身在何处。

    战场上积尸如山、血流成河,原野染成赤红。牵着肉皮血丝的头颅,在草地上翻滚;一段又一段的残肢,层层地散落、堆叠……

    如此惨烈的景象,如此凶猛的一场大战,终于在这刻尘埃落定,每一个人,每一名战士都在同一时刻,在身心的深处感到了无尽的疲惫。

    远远地望着这一切,碧空晴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看躺倒在夜莺怀里昏迷不醒的浅水清,他喃喃道:“浅少,我终究是不如你的。没有你的指挥,我们甚至连一场歼灭战都无法完成。快些醒来吧,铁风旗……不能没有你。”……!~!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死亡荆棘

    天风历107年,1月1日.

    石容海率军三万与浅水清决战蓝草坡。

    此役战果再度震惊天下,石容海三万大军为浅水清所败,最后只剩下五千人跑了出来,余者皆战死当场。

    一时间,浅水清的不败声名再度轰扬,世人都知道天风人又出了一位盖世英雄,常胜将军。

    而这位将军显然与以前的将军都有着很大的不同。

    他比任何将军都更残忍,更狡诈,更凶狠,也更无所不用其极,他的战术多变,思维奇特,用兵诡诈,奸狡之处令人砟舌。

    蓝草坡一战,浅水清大获全胜。

    此战,既是新年第一战,同时也是他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大规模野战。

    同时,在这一战里,他接连创下了几个记录,为后人所知,为史书所记录。

    浅水清不是历史战场上第一个以少敌多正面击涝手的将军,也不是第一个以少数兵力包围多数兵力的将军,但他绝对是第一个以少数兵力迎击对手,且采用四面包围战术试图全歼对手,同时还没有主力全出的将军。

    他的熊族武士,自始至终就没上过战场。他们作为震慑性力量和最后的预备队,始终都处于旁观状态。

    同时,浅水清也是第一个以少敌多,在面对非溃败性战斗的正规军队里,打出无损状态的将军。

    无损的概念,就是没有成建制的士兵伤亡,几乎每个战斗单位在战后都依然保持着基本的战斗能效。除受伤之外,其死亡士兵不超过总兵力的百分之一。

    在以往,以少敌多的无损战争,大都是建立在对手士气严重不足,一战即溃的情况下。

    但是石容海的部队,却在蓝草坡一战中发挥出无畏的战斗精神。他虽然败了,但是止水军在最后时刻发出的战斗豪情却令所有人感到惊讶。

    浅水清的血香祭大旗,震慑中立派,吓倒投降派,同时也激怒死忠主战派。

    所以,他的部队,要么是一仗不打,直接下城,要么就是血战连连,绝无取巧。

    这和他这个将军的特性有关,也和他们打得是侵略战争有关。

    侵略战争本身,就极容易引起对手的强力反弹。

    而在这种情况下,浅水清竟然能取得一场战事里正面对决中的无损型胜利,就令人不得不叹服,也难怪他敢有如此作为,不怕激怒对手了。

    此外,浅水清还创造了一个历史性的记录,而这个记录,其意义远超过前两个记录。

    那就是他是第一个在冷兵器时代,真正大规模使用弓箭杀伤对手的将军▲在这一战里,浅水清所使用的弓手数量比和射出的箭支比,高得惊人……

    蓝草坡一战,无双的三千名射手发挥出了超乎寻常的功效。平均每个弓箭手射出大约一百二十支箭,差不多是常规战争中弓手射箭的十倍量,以至于战争结束时,这三千名弓箭手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许多士兵甚至手指都被弓弦刮烂。

    整整三十六万支箭,一战射空,这在古战争史上三万人以下规模的战斗里,是极其罕见的。小说

    如此大规模的使用弓箭战斗,制造种种形势保持距离,甚至不惜贴身近战,充分利用厚盾战甲优势进行战斗,可以说是浅水清的一大发明。

    三十六万支箭,总计发射一百二十次,每次覆盖面积为2200平方米,累计覆盖土地面积高达2万4千平方米,几乎囊括了整片战场面积,将所有的土地,都狠狠地刺上了一遍。

    这些弓手就象是春季播种的农夫,不放过每一寸土地,有些地方甚至要反复耕耘上数遍数十遍。据估计,死在这些箭下的止水战士,差不多有足足一万五千人,占据了止水军伤亡的绝大部分。平均每24支箭就夺走一个敌人的性命,一轮箭雨射击,平均倒下124人。

    大地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的黑羽白杆,就象是秋日成熟的稻穗,在风中摇曳晃动,那些锋利的箭头,散发出清冷的寒光,照人心魄。

    此次大战,石容海的骑兵,弓箭兵尽殁,两万余步兵方阵在接受了箭雨的疯狂洗礼后,更是所剩无几。

    短短数百米的道路,硬是被浅水清打造成一条布满了死亡荆棘的血腥通道,每一个从这里经过的战士,都注定了要被这片荆棘刺伤,刺中。

    蓝草坡之战后,无双的弓箭手部队名气大增,由于当时那片土地上密集的箭支实在是太多了,给人以处处荆棘之感,连回收都极为费力,因此当时铁风旗有人将这支长弓营叫成了荆棘营。

    后来浅水清嫌这个名字还不够响亮,说荆棘伤人而不杀人,无双的长弓营那可是死亡荆棘。于是,死亡荆棘射手之名就此响亮起来,逐渐传彻大陆。

    而蓝草坡之战,从此又被人叫为“死亡荆棘之战”。

    在这一战里,浅水清用他独特的战术理念,给所有人狠狠上了一课。那就是不吝弹药,尽其可能的进行覆盖式轰炸,尽可能的远程杀死杀伤对手。

    由于这也是他第一次,以弱势兵力迎战多数兵力,却几乎无损战胜对手,并因此形成了一个新的论点——远程兵种决胜论,和当时的步兵决胜论还有骑兵决胜论分庭抗礼。

    不过浅水清本人对此是嗤之以鼻的。他从不相信什么某某兵种决胜论。今天,他可以用大量的射手和疯狂的齐射来打赢一场战斗,仅仅是因为他当时制造出种种形势逼迫石容海必须要采取主动进攻态势。

    而在明天,在新的战斗里,面对新的形式新的需要,是否还会使用弓手齐射这种战法,可就另当别论了。

    因时因地因情制宜,打造不变的军队,采用万变的战法,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制胜法宝的话,那么这个理念或许才是真正的唯一可以制胜的东西。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大战之后才开始的,在当时,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在战场上发挥出如此恐怖效用的那支弓手部队,他们的本来身份……是止水降卒。

    由这一刻起,帮助浅水清杀了太多止水战士的降卒们,他们已注定无路可走。

    他们惟有跟着浅水清战斗到底,方能拥有活下去的希望。

    也更没多少人知道,那个时候指挥战斗的浅水清,身体已经虚弱到连坐都坐不住了。

    他最后的战斗,是把自己绑在马上,用支架将自己撑起来进行的。

    他的每一个命令与指挥,都轻得如蚊子的嗡嗡声,需要夜莺附耳倾听再亲口转述才能传出去。

    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时候,他终于昏迷了。

    而他的昏迷,导致了石容海部最终脱离战场,五千名最后的止水战士侥幸逃脱大难,同时也让浅水清的歼灭战功败垂成,未能一竟全功,更是损失了洪天启这员大将。

    在他昏迷前,他说过一句话:“战士,就是用来杀敌和被杀的。做了战士,就要战死的觉悟.为了活着的兄弟,和战士的使命,我永不后悔自己曾经造下的,和以后将造下的杀虐……”

    而在他昏迷后,洪天启的死亡却给了浅水清这句话一个最好的备注:死的人,永远不会只有敌人……

    一名营主战死了。

    大胜的时刻,铁风旗战士们的心中,却充满了痛苦。

    洪天启的尸体,被隆重地摆放在祭祀的大堂前。

    东光照在香炉前为他插上三柱香,恭恭敬敬地祭拜着。

    他的身后,是铁狮营,虎豹营和佑字营以及死亡荆棘营的所有将官。夜莺推着浅水清,坐在灵堂的一旁。

    他们一同跪倒在洪天启的尸体前,为他送上自己最后的祝福。

    东光照叹息着,叹息老友的离去,口中喃喃:“可惜了啊,老洪。咱们赢了一场大胜仗,你( 天风 http://www.xlawen.com/kan/268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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