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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部分阅读

    但是个大胖子,还是个瘸子,连走路都要人扶,更别谈骑马了——简直就是废人一个。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废人,只是因为生得早,却能够坐上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须弥宝座,这怎么能够让朱高煦服气?!

    更何况,父亲总是会喜欢更象自己的儿子。朱高煦肖似燕王,都很英武、都很擅长军事、都很精明、也都很无赖,因此永乐皇帝其实更喜欢朱高煦——如果朱高炽并没有朱瞻基那样的好儿子,弄不好永乐皇帝会一狠心真的立更象自己的次子朱高煦为太子;如果朱高炽死得早,或许永乐皇帝会担心建文皇帝的前车之鉴,于是立朱高煦为太子……

    可惜,“如果”只是“如果”,事实却是朱高炽本人虽不讨永乐皇帝的欢心,可他的儿子朱瞻基却是永乐皇帝的心头肉,而朱高炽的身体虽然不算健康,却一直撑到了坐上皇位的那一天。

    朱高煦之所以怨气会更大一些,一方面是因为燕王平时对待他的态度确实比对待世子更好,另一方面,则是源于燕王在靖难之役中曾经对朱高煦说过一句“勉之,世子多疾!”

    先介绍一下燕王说这句话的背景。

    靖难之役末期,北军已经打到了长江边上,建文皇帝不得已派代表前去与燕王谈判,希望能够与他划江而治。若是处于下风,燕王或许会暂时接受划江而治,但既然处于上风,只能占便宜不肯吃亏的燕王自然不可能同意。

    谈判不成,于是接着打。

    谁料到北军虽然占了上风,可是南军名将盛庸也不是图有虚名之辈,他率领着南军士兵作了殊死的反击,并打败了北军,暂时挡住了燕王。

    盛庸的抵抗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燕王的军队长期征战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士兵们十分疲劳,都不愿意再打,希望回去休整。这一次燕王也动摇了,因为他也看出部队确实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再打下去可能会全军崩溃。

    正在燕王左右为难之际,朱高煦却正好带领援军前来助战。这时,燕王十分高兴地拍着自己二儿子的背,深情地说道:“勉之,世子多疾!”

    汉语实在是很深奥。

    “勉之”是鼓励朱高煦好好干、加油,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世子多疾”也只是陈述事实而已,问题在于这两句话联系在一起看,其含义不免就令某些人浮想联翩了。

    在朱高煦听来,这句话无疑是将来会传位于他的暗示。受到这样的刺激,朱高煦立即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攻打盛庸。或许援军是生力军的缘故吧,接下来北军终于大胜南军,之后一举渡过长江,直抵京城。不久后,燕王登基称帝。

    令朱高煦失望的是,“勉之,世子多疾”这句话还余音未了,谁知在靖难之役中出力最少的朱高炽刚抵达南京不久,就马上被立为了太子,这叫朱高煦怎么能够甘心?!

    朱高煦虽然愤怒不已,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如该怎么办。因为,朱棣在册立朱高炽为太子之前半点风声都没有,也就是说,朱高煦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朱高煦生着闷气没有说话,但朱棣却不肯就这样放过他。

    朱棣面无表情地向朱高煦和朱高燧问道:“你们俩为什么不向太子贺喜?”

    朱高燧愣了愣,瞟了朱棣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向朱高炽走过去向他道喜。

    朱高煦却因为本来就咽不下那口气,又仗着父亲历来宠爱自己,便梗着脖子说道:“前不久父皇还说过‘勉之,世子多疾’……”

    看着朱高煦一副斗鸡的模样,朱棣无声地透了口气。这显然就是所谓的恃宠骄纵了。

    燕王喜欢朱高煦,但朱棣对他的观感却只是一般。

    要说呢,朱高煦的外表确实占便宜,毕竟良好的外表更容易获得他人的好感。而且,朱高煦也并非彻底的无能之辈——靖难之役中,朱高煦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太子之位争夺的失败,却也不能怨朱高煦能力不行。在朱高煦和朱高燧的努力下,太子党的势力遭受过数次重大打击,太子的地位好几次受到威胁。只可惜,在这件事上起决定作用的毕竟是皇帝本人。一旦朱棣决定保朱高炽,朱高煦无论怎么折腾,又有什么用?

    真正令朱棣对朱高煦产生恶感的原因在于:仁宗朱高炽死后,朱高煦又想造反。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朱瞻基派出中官候泰前去安抚对方。朱高煦以他老子为榜样颠倒黑白,然后大言不惭地要求候泰“归报尔主”,把那些煽动皇帝做坏事的奸臣们抓住送过来,再“徐议我所欲”。

    朱瞻基不是建文皇帝,得知朱高煦给脸不要脸后,毅然决定大举亲征。朱高煦也不是朱棣。一个月后,朱高煦见事不可为,便在头一天晚上派人出城送信,表示希望有一个晚上的时间用来告别亲人,然后就投降。朱高煦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第二天他准备打开城门投降,然而他手下的部将王斌却拉住了他,对他说了一番义正严辞的话:“宁一战死,毋为人所擒。”

    面对如此有骨气的部下,朱高煦只得勉强打起精神发表了一通“与城池共存亡”的慷慨激昂的演说,昂首挺胸地走回了自己的指挥位置……然后换了一条小路,偷偷溜出城池去向朱瞻基投降,旋即又发表了一篇投降演讲:“臣罪万万死,惟陛下命。”

    部将“宁一战死,毋为人所擒”,主将却偷偷溜出城投降;一个月前还大言不惭“归报尔主”、“徐议我所欲”,一个月后便“臣罪万万死,惟陛下命”而且还“伏地战栗”——这也太丢人了!

    如果不知道倒也罢了,既然知道朱高煦是个没有骨气的家伙,朱棣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当日朕说世子多疾,不可能在战场上有优秀的表现,因此朕对你颇多期望,于是鼓励你努力加油……”朱棣厉声质问:“莫非你是因为这句话而觊觎太子之位?!”

    “刚才朕已经祭天地册立了高炽为太子了。于朕,太子是臣,然而于尔等,太子却是君。如今君臣位份已定,你竟然当众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大逆不道!来人!将这个逆子拖下去往死里打……”

    在侍从的帮助下,朱高炽拖着肥胖的身子艰难地走到朱棣近前,向他劝说道:“父皇,二弟他只是一时糊涂,您千万别生气。”

    看着这个一脸忠厚的朱高炽,朱棣简直哭笑不得。他之所以改变历史提前册立太子,还不是为了这个憨憨傻傻的家伙!他倒好,反过来给朱高煦说情!

    本来朱棣是打算将朱高煦严厉处罚一番的,但既然太子为他求情,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不然,另外两个儿子以及臣子们见朱棣对太子不假颜色,谁知道会起些什么奇怪的心思?

    不过,打压朱高煦、朱高燧的既定方针却不会因此改变,免得将来导致众多大臣卷进皇子们的皇位之争中。历史上这场内耗不算很厉害,更谈不上动摇国本,但朱棣对内耗特别厌恶,因此下定决心将之消弭于无形。

    望着被侍卫架着的朱高煦,朱棣从牙缝里挤出一段话。

    “大逆不道本该严厉惩罚,看在太子为之说情的面上,朕暂且从轻处罚。来人,把朱高煦这个不懂规矩的混账东西押到宗人府,重打十棍,拘押三天。”

    朱高燧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于皇位,他也是有野心的。可朱棣的举动已经不是杀鸡骇猴,而是杀猴骇鸡了……朱高煦外表肖似父亲不说,又向来得到朱棣的宠爱。如今猴子已经是这种下场了,鸡焉得不惊?!

    朱高燧正在庆幸自己老老实实去给朱高炽道贺因而能够逃过一劫,却听见朱棣冷得象冰似的声音。

    “高燧,太子册立后你没有立即上前贺喜,是为不敬。回府后好好反思,平时没事不准出门!若在让朕知道你们这两个混帐家伙再有什么对太子不敬的言行举动,那就等着终生圈禁吧!”

    听到这句话时朱高煦不由腿一软,如果不是被两名侍卫架着,他绝对会摔个嘴啃泥。朱高煦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觉得这一刻的朱棣特别陌生。

    今天册立太子,事先不透一点口风,事后也不留一点余地,全是皇上独断专行。朱高煦的言辞确实有不合适之处,但是对朱高燧的处罚,却多少有点鸡蛋里挑骨头的味道。再怎么说,今天也是他和三弟分别被封为汉王和赵王的大喜日子,只不过向太子道贺迟了点,就遭到如此重的处罚——基本上,这也就是所谓的欲加其罪何患无辞了。看来,父皇是铁了心要让那个废物大哥继承皇位了。想明白朱棣小题大作的动机之后,朱高煦不由深深地陷入了寒冷彻骨的绝望之中。

    精神恍惚的朱高煦已经被拖走好半天了,可朱棣周围仍然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可以听见。

    朱高炽既高兴又彷徨——自打拥有记忆以来,朱棣就从来没对他这么好过。此外,突如其来的优待也令他颇不自在。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下,朱高炽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皇后徐氏自然明白朱棣这样做的目的,但她也没说什么话。手心手背都是肉,反正朱棣只有三个儿子,而这三个皇子都是她的亲生儿子,因此谁当皇帝对她来说都一样。如今既然册立了太子,那么狠狠敲打一下另外两个儿子也是对他们好。毕竟,若是另外两个皇子心生贪念而惹出什么事,那时可就不是责骂几句能过关的。

    在场的臣子当中,绝大多数人都看出了其中的奥秘。虽想说几句好听的话缓和一下气氛,但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若是说错了话,岂不是伸出脑袋接石头,这种傻事谁会干?

    至于朱棣自己则正在反思:敲打朱高煦和朱高燧是既定方针,但挑这个时候是不是过分了点?再怎么说今天也是个大喜之日嘛……

    “皇爷爷、皇爷爷,基基肚子饿了。我们回皇宫去吧。”

    听到朱瞻基用清脆的童音自称“基基”,朱棣差点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朱棣笑着摸摸朱瞻基的头。这个小屁孩看出此时有些冷场,于是故意装出不懂事的孩童模样来化解此时的尴尬,实在很讨人喜欢啊。

    朱棣一把抱起朱瞻基,然后坐上御桥。

    黄俨立时大声唱道:“圣上摆驾回宫啦……”

    在御桥中,朱棣对朱瞻基认真地说道:“小基基,你现在已经是太孙了。朕的身体很好,而你父亲身体不太好,因此你父亲即便能够当上皇帝,估计时间也不长。朕相信好圣孙将来一定能够当一个好皇帝,可是你一定要注意锻炼身体,在皇帝的位子上多坐一段时间。”

    朱瞻基瞪着乌黑的瞳仁看着朱棣,然后用力点头。

    朱棣摸摸朱瞻基的脑袋,默默叹了口气。

    历史上这个好皇帝只活了三十八岁,可惜了。

    第一部 登基 第十三章 一字并肩王(上)

    这个年代实在没什么娱乐。永乐皇帝大约是不喜欢娱乐的,但朱棣来自二十一世纪,没电脑没电视已经够惨了,再不找点乐子自娱自乐恐怕会闷疯掉。

    回到皇宫,朱棣派人将朱文圭带到自己的宫殿,然后和朱瞻基一起斗蟋蟀玩。

    朱棣经常会隔三差五抽空陪朱文圭玩一会儿,之所以如此,朱棣是这样考虑的:如果将朱文圭放在皇宫不闻不问,那么他长大后自然不会对朱棣有任何感情。让一个怀有敌意的家伙拥有那么大的权力显然是不妥的,所以,朱棣常常陪朱文圭玩一玩以便培养一下感情。这样做还能带来另一个好处:朱文圭的教育工作主要由方孝孺和徐辉祖负责。虽说之前朱棣已经严厉警告过,但徐辉祖识时务,方孝孺这个倔到骨子里的家伙却不太好说。万一方孝孺在教育的过程中不停地向朱文圭灌输不好的东西,那可就糟糕了。只要隔三差五和朱文圭见见面,所谓童言无忌,如果方孝孺向朱文圭灌输不好的东西,朱棣很快就会发现,然后便可以将这种不良的倾向扼杀于萌芽状态。

    朱瞻基虽然才四岁,但他天资聪慧,因此很快就熟悉并喜欢上了这种游戏——历史上朱瞻基被称为蟋蟀天子,这种爱好或许根本就深藏在他的基因之中吧。朱文圭才两岁,自然没办法理解斗蟋蟀的乐趣。不过,前些日子皇宫里只有他一个小孩,难得见到一个同龄人,已经是兴奋得不得自恃了。两岁的小孩子倒是能够说一些话了,但是由于太过兴奋,结果弄得吐词不清。在朱棣听来,朱文圭只是在伊伊呀呀的一阵乱叫,也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不要紧,反正这个小家伙很开心就是了。

    当然,两个小孩在一起并不总是欢笑的,小孩之间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

    一开始是朱棣和朱瞻基斗蟋蟀,朱文圭趴在旁边看。

    朱棣对于斗蟋蟀没什么经验,而朱瞻基这个时候对此同样没有任何心得。为了保证胜利,朱棣在蟋蟀的分配上耍了点花招。

    朱棣选的那只蟋蟀名为青头大元帅,品种为青森扁头,也就是俗称的青棺材头。这只蟋蟀长着长圆头,星门及头向前凸起,酷似老寿星,这种头称之为寿星头,是为最上品——用科学的观点来分析,咬肌发达必然需要一定的生长空间,而凡是拥有寿星头型的蟋蟀其咬肌必然发达。因此只要是寿星头,即便不是虫王也会是元帅。

    结果很正常,朱瞻基一连换了三只蟋蟀,而朱棣只用青头大元帅便连胜三局。

    朱瞻基是个聪明的小家伙,连续几次挫败之后,隐隐约约猜出了其中的猫腻,于是坚决要求和朱棣换蟋蟀。

    朱棣自然不肯,可是朱瞻基却也不依。他虽然不懂蟋蟀的头型和战斗力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但那只青头大元帅卖相实在太好了,其它的蟋蟀根本就没得比。

    论头色,青头大元帅的额部黑亮,远远深过顶部颜色;论脑线,细直隐沉,两边清晰;论眼,黑如点漆,突出于额角;论须,粗长且红如血,世所罕见;论须根,圆大并白而亮泽,晶莹欲滴;论眉,既细且断,象一把长尺横在额上,闪闪发光;论门槛,如一黑平面,铁板一块且光亮如漆;论牙,色如乌金,黑而发亮……

    交涉过程中,眼见朱瞻基的嘴巴慢慢撅了起来,一副委屈无比的样子,朱棣心一软,于是将青头大元帅的使用权暂时移交给朱瞻基。失去了最大的凭仗后,朱棣有些怯战,于是将斗蟋蟀的位置让给了朱文圭。

    朱文圭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虽然两岁的小孩不可能真正懂得斗蟋蟀是怎么回事,但是两只虫子咬来咬去,两边的人大呼小叫的本身就很有趣。于是,朱文圭高高兴兴地和朱瞻基斗起了蟋蟀。

    朱文圭自然是随便选了一只蟋蟀。朱瞻基看了眼青头大元帅,犹豫片刻,大约是担心青头大元帅已经连战三场已经很累了,于是换了只蟋蟀。

    用草棍撩拨蟋蟀朱文圭是不会的,他只会乱戳。朱瞻基对此颇为不屑,但眼看即将能够享受到胜利的喜悦,他也不欲多生是非。朱瞻基只是瞪了堂弟一眼,然后继续将全副精力投入到斗蟋蟀之中。

    眼见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小孩子的不可预测性在这一刻彻底地表现了出来。只见朱文圭伸出小手伸盆子里一拍,叭的一声之后,朱瞻基的那只蟋蟀便“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了。

    朱文圭拍死蟋蟀之后,高高兴兴地站起身,伊伊呀呀地欢呼着转圈圈起来。眼见“敌人”如此卑鄙,朱瞻基小脸气得通红。他毫不犹豫地跑到朱文圭面前将之用力一推……“英雄泪满襟”的情形自然不可能出现,“小孩泪满襟”却成了不可否认的现实。

    被推倒在地的朱文圭在号淘大哭的同时,哽咽着向堂哥宣布:“我……不和……你玩了……”

    朱瞻基立即强硬地还以颜色:“谁稀罕?我永远也不和你玩了!”

    朱文圭泪眼婆沙地望向朱棣,怯生生地抽泣着。

    “皇爷爷……”

    朱棣让一旁大惊失色的太监宫女们退下,然后一把抱起朱文圭。

    “别哭别哭……基基,你比圭圭大两岁,怎么可以动手打他呢?以大欺小,胜之不武嘛。”

    朱棣的语气虽然并不是斥责,但朱瞻基从来没见过爷爷对别的小孩这么好过,因此大为吃醋。虽然从小就有专门的宫人教导礼仪,朱瞻基平时一举一动也象小大人似的,但这一刻,他却表现出小孩子特有的一面——嘴一撅,头一扭,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

    朱棣哭笑不得,眼见朱文圭把小脑袋埋在自己怀里大哭,眼泪鼻涕什么的都弄到龙袍上去了,只好先安慰这个小家伙。

    “圭圭是乖孩子,不哭。要不,我带圭圭到别的地方去玩,不和那个坏哥哥玩了,好不好?”

    朱文圭听了,哭得愈发厉害了。当朱棣正摸不着头脑时,朱文圭一边哭,一边表达他的意见。

    “……圭圭……要和……基基哥哥玩……哇……”

    朱棣听了直翻白眼。

    这个没气节的家伙!叛徒!!!

    不过,朱文圭也确实可怜。在原来的历史上,朱文圭被幽禁在中都广安宫,号为“建庶人”,直到英宗朝57岁时才放出来,初见世面时连牛都不认识。如今他的待遇算是好多了,但深宫之中也没什么同年伙伴可以玩耍,好不容易遇上朱瞻基,自然舍不得放弃。反过一想,其实朱瞻基也没什么同年伙伴,还是做做好事促使这两个小孩子和好吧。

    于是,朱棣又回过头来哄朱瞻基。

    朱瞻基吃醋吃得正酸,看到最疼爱自己的皇爷爷居然好言好语与自己商量,让自己陪那个陌生的小家伙好好玩,因此更生朱棣的气了。

    小的哭,大的吵,正闹得不可开交,却见黄俨走近前来通报说魏国公徐辉祖、文学博士方孝孺求见。

    朱棣允了,不多时,徐辉祖和方孝孺联袂而入。

    这时朱文圭还在断断续续地抽泣着,他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却满脸期盼地看着朱棣和朱瞻基进行交涉。最后,朱棣被迫忍痛割爱将青头大元帅的所有权也转让给朱瞻基,这才哄得他答应带着小堂弟玩。

    徐辉祖和方孝孺不知前因后果,一开始乍一眼望去,只见自己效忠的小主人正在那个篡位者怀里哭泣,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再一看,两人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因此将真相猜出了个七七八八。放下心来的同时,两人多少有些感动——这种皇家的天伦之乐,确实是非常罕见的情形,更何况朱文圭还有着那种特殊而又敏感身份!

    朱棣见徐辉祖和方孝孺进来了,于是将朱文圭放在地上,让他们两个小孩自己玩。

    徐辉祖正欲开口,朱棣却止住了他。

    “免礼,平身。你们来是为了‘一字并肩王’的事吧?”

    徐辉祖深深低下头。

    “皇上圣明。”

    朱棣看着不远处嬉笑打闹的朱文圭,轻轻一笑。

    “朕说过,朕之所以发动靖难之役,其实只是为了清君侧。谁知道待朕进入京城后才发现建文皇帝已经大行。抛开皇宫究竟是奸人焚烧还是建文皇帝自己下令不谈,总之国不可一日无君。朕原本只想一心做个逍遥王爷,可是面对如此形势,却也不得不担起这副担子。”

    这段话方孝孺听过不止一次,早已听腻了。朱棣只是被迫当皇帝?谁信?!

    想到这里,方孝孺忍不住撇了撇嘴。

    方孝孺低着头,因此朱棣没有看到他这个小动作,因此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朕之前说过,待文圭成年后将封他为吕宋王,并且将他送到吕宋去……”

    朱文圭不知道吕宋在哪里,但他知道朱棣口里所说的文圭是指自己,而后面那句话的意思是把他送走。听到这里朱文圭大急,他跑到朱棣跟前抱着朱棣的大腿撒娇:“皇爷爷,我喜欢基基哥哥,要和基基哥哥在一起。偶不走。”

    听到小孩子将我说成偶,朱棣差点笑喷了。朱棣忍着笑意捏了捏朱文圭白白胖胖的小脸,敷衍道:“好,你不走。去吧,去和你基基哥哥玩去。”

    看到朱文圭满心欢喜地告诉朱瞻基,说自己可以永远陪他玩,朱棣笑着收回视线,对徐辉祖说道:“可是朕前思后想,总觉得区区一个吕宋王不足以补偿文圭,因此决定将文圭加封为一字并肩王。”

    方孝孺略显紧张地问道:“皇上,我朝只有一字王和二字王,这个‘一字并肩王’究竟是……”

    第一部 登基 第十四章 一字并肩王(中)

    朱棣笑了笑。说书这个行当在明朝中后期才真正盛行——即便此时已然盛行,方孝孺身为一代大儒,也未必知晓这类正史上不曾记载的事。

    设定“一字并肩王”这个爵位其实是朱棣的恶趣味。后世说书人口中所谓的一字并肩王,“一字”其实是根据明朝一字王比二字王更为尊贵而来,而“并肩王”是指其权力与能与皇帝比肩——事实上,真实的历史中并无一字并肩王。

    想了想,朱棣耐心地向方孝孺解释道:“这个一字并肩王是朕为建文皇帝一系的子孙特别设定的亲王爵。这个亲王爵位份高于普通亲王——这种特殊性类似于低于亲王但高于其他郡王的靖江王,一字并肩王低于皇帝但高于其他亲王,仪仗规格等均等照太子,而且此爵世袭罔替。”

    徐辉祖和方孝孺均面露喜色。

    “朕其实也考虑过是否应该将文圭立为太子……”

    徐辉祖和方孝孺不由一愣。朱瞻基虽然只四岁,但是对太子这个词已经能够理解了。听到这个词,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来。

    “可是想到宋太祖宋太宗的故事,朕又觉得将文圭立为太子反而会害了他。”

    徐辉祖和方孝孺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得而知,反正他们不约而同地高呼“皇上圣明”。

    “经过深思熟虑,朕决定将文圭封为可使用与太子同一规格仪仗的一字并肩王。”

    这么深奥的问题,朱文圭自然完全想不明白。朱瞻基虽然只不过才四岁,但他从小就聪慧过人,因此能够对这段话理解得七七八八。普通的小孩九岁左右才会形成强烈主张个人本位主义的想法,在此之前,他们向同伴炫耀的往往是自己的父亲、家庭财产、身份等等。朱瞻基虽说比同龄儿童聪明,但仍然没形成个人本位主义。听到这里,他忍不住对朱文圭说道:“一字并肩王有什么了不起?我父王以后可以当皇帝!你的一字并肩王根本就比不上我父王的太子。”

    朱文圭眨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突然迸出一句。“你父王是太子有什么了不起……我父皇是皇帝……我以后也可以当皇帝!”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周围一下子静得得呼吸声都听不见。朱文圭自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知道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误以为他们不信。

    小孩子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他环视一圈,突然象是看到救星似地指着方孝孺,说道:“不信问……问方先生……他说的……”

    方孝孺的脸色立即苍白得象月光下的窗纸一样。他的脑子一下子就木了,下意识痴痴呆呆地跪了下去。那冰冷的地板接触膝盖,立刻冷遍全身。方孝孺嗫嚅着嘴唇似乎在说什么,但谁也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徐辉祖象是见到红布的公牛一样死死盯着方孝孺,恨不得扑过去一把掐死这个读书读傻了的家伙。

    朱棣没有说话,只是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方孝孺听着那断断续续叩击桌面的声音,简直就象听见追魂钟一样,短短的几分钟时间竟然已经是冷汗淋漓。

    半晌,朱棣却和颜悦色地对朱文圭说道:“文圭,你父亲确实是皇帝,但他被坏人教坏了,爷爷就帮他改正错误……后来你父亲死了,爷爷就当了皇帝……所以呢,你现在只能当一字并肩王了。不过,这一字并肩王也是极其尊贵的,将来说不定也有当皇帝的可能。你觉得皇爷爷这样处理得好不好?”

    文圭哪里听得懂这么复杂的话,他只能眨着眼睛懵懵懂懂地点着头。

    接着,朱棣转过头盯着方孝孺,半晌才缓缓说道:“人若被辱,必先自辱之。你也是海内皆知的大儒,不该自误,更不该误人!”

    方孝孺此时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他只是趴在地上用力磕头,磕得梆梆直响。

    朱棣叹了口气。刚才,他确实对方孝孺动了杀机。说起来燕王的性格确实很残酷,但方孝孺的惨烈遭遇却多少有些自讨苦吃的味道。燕王一开始客客气气地请方孝孺为之写诏书,并且尊称其为先生,面子已经是给足了。方孝孺忠于建文帝自然不算错,但有必要大骂吗?没有必要!你不写诏书也就算了,何必歇斯底里地痛骂一个皇帝呢?再者说了,成祖在气急败坏时也只不过威胁要诛方孝孺九族,可方孝孺偏偏好死不死地顶嘴说“诛我十族何如”……诛你十族何如?难道明成祖会因此少块肉!

    幸好朱棣穿越了,方孝孺以及他的十族才捡回了性命。可方孝孺又是怎么报答朱棣的呢?他居然向朱文圭灌输其父是皇帝,他将来也该成为皇帝的观念!!!

    尽管深受现代社会尊重生命的观念影响,可是在刚才那一刻,朱棣确实有着极强的将方孝孺杀掉的冲动。

    深吸了一口气,朱棣深沉地说道:“朕早就知道方先生刚烈,一时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却也是朕的疏忽。不过,方先生你的所做所为竟然不能以建文遗孤为重,实在太令朕失望了。方先生学识自然是好的,原本朕还打算让太孙和文圭一同向方先生学习呢。可惜……过几天,你就出发去北平吧。”

    方孝孺由极度的惊恐变为极度的庆幸,原本就情绪激荡,再听到刚才那些诛心之言,泪水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地往外直淌。

    方孝孺并不是不以建文遗孤为重,否则,以他那刚烈的性格又怎么可能成为朱棣的臣子?只不过,方孝孺从来没想过,自己平日里对朱文圭所说的话会惹出如此的滔天大祸。

    朱文圭将大拇指伸到嘴巴里吮吸着,好奇地望着泪流满面的方孝孺,完全不明白这个大人为什么象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刚才没人打他,也没人骂他。

    这时,朱棣转过头望着徐辉祖。

    “徐辉祖,以后一字并肩王的教育就完全交给你了。你记住,朕的耐心有限,将来如果再有类似的事发生,朕绝不会象这次一样轻轻放过……那时,勿谓朕言之不预也!”

    徐辉祖的身子忍不住一颤,低头答应了。

    “刚才朕说一字并肩王有可能当皇帝,却也并非是在骗小孩子。按祖制,亲王、郡王们不得参预国事,但一字并肩王的情况特殊,因此不在此例。”

    “朕准备在六部之外增加一个监察部,将之设在北平,由一字并肩王直接领导。对了,日后朕会将北平易名为北京,并将之定为陪都。还有,一字并肩王的王府,就在原来的燕王府基础上扩建而成……王府扩建以及监察部的建立,暂时交给方先生负责。”

    “监察部下设六个局,分别为刑局、吏局、户局、工局、礼局、兵局。”

    “刑局的主要职权是负责监察地方官员。若发现地方官员有违法之事,有权对之进行审理,但进行审案时必须有一个刑部派出的陪审官。如果主审官和陪审官意见不能达成一致,则将案件上交给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组成的三法司联合会审,最后由朕裁决。”

    “凡刑局揭发并确认失职犯罪的官员,其空出的职位若低于正六品,无论是主官还是地方杂佐官吏,均可由吏局推荐人员担任。当然,由监察部推荐的官员若是犯罪或失职后被监察部以外的部门查出,其空出来的职位则重归吏部指定。相对应的,对监察部的官员进行审判时,也需要监察部派出官员参加陪审。主审和陪审不意见不能达到一致,案件同样上交。”

    “凡监察部揭发的犯罪官员,若是应该抄没家产,则其抄没的家产均由监察部户局处理。除此之外,朕封文圭为一字并肩王,但同时也保留着他的吕宋王王爵。有邑贵族爵位的收入与有禄贵族不同,有禄贵族的岁禄由国家统一发放,而有邑贵族则从自己经营的采邑中获得收入。在文圭成年之前,吕宋王国的采邑收入由监察部户局暂代管理。”

    “工局负责一字并肩王王府、监察部官衙等相应的修缮工作。”

    “朕准备推广官话。确认各地官话是否普及的任务,监察部的礼局应当参与。”

    “作为亲王,一字并肩王自然也应该于王府设亲王护卫指挥使司,辖军三护卫。但一字并肩王毕竟与普通亲王不同,因此朕规定,这三个卫不得独立成军,而是分散于各部军中。朕特为此三卫赐名为宪兵卫,宪兵负责监视官兵军纪以及是否有违法现象。这三个卫不由兵部管理,而是直属于监察部,由兵局专门负责。”

    听完朱棣这些话,徐辉祖和方孝孺已经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毕竟从三皇五帝始,哪有皇帝将皇权分给别人的?不过,更令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大明帝国本土现有1171个县,只要监察部推荐的知县占据了其中586个,朕就将皇位禅让给一字并肩王——不仅朕如此,只要是朕这一系的后世子孙都会遵循这条约定。”

    这句话的冲击力远远超出了徐辉祖和方孝孺的心理底线——当他们混混沌沌回到自己家中时,已经全然记不起朱棣说出那句话后还说了些什么,也记不清自己当时说过什么话,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居然……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清楚过来后,两人不约而同都出了同样的感叹。

    第一部 登基 第十五章 一字并肩王(下)

    看着徐辉祖和方孝孺失魂落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朱瞻基撅着嘴问道:“爷爷,您对圭圭那么好啊?他又不是您亲孙子。”

    朱瞻基并不理解给予一字并肩王的那些权力会对政治格局产生什么影响,但他本能地不高兴:将来他是会当皇帝的,但朱棣将那些原本属于皇帝的权力分了一部分给一字并肩王,难道是朱棣对朱文圭的喜欢超过了自己?

    朱棣自然不知道朱瞻基心里的小九九,但他也看出朱瞻基此刻并不高兴。

    朱棣宽容地笑笑,拍拍自己的左大腿。

    “基基过来,坐爷爷腿上。”

    朱瞻基象个小猴子似的飞快爬到朱棣身上坐好,然后示威似的冲着朱文圭做了个鬼脸。

    眼见朱文圭羡慕地望着朱瞻基,然后又可怜巴巴地望向自己,朱棣宛尔一笑,拍拍自己的右大腿。

    朱文圭大喜,马上跑到朱棣身前努力地攀爬。

    这个两岁大小孩走路还算稳妥,但跑步就有些跌跌撞撞了,至于攀爬这项技巧,则完全超出了朱文圭的能力范围。

    朱棣一把揽住朱文圭,将他抱在自己腿上,然后一本正经地对朱瞻基说道:“基基,你有父母疼你,还有爷爷奶奶也疼你,可小圭圭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全都不在了,你说他可不可怜?”

    虽说忌妒朱文圭分宠,但小孩子大多没有坏心。朱瞻基小大人似的拍拍朱文圭的脑袋,认真地回答:“嗯,是很可怜。”

    朱文圭大声抗辩:“圭圭有皇爷爷就够了,不可怜。”

    这句话朱瞻基显然不爱听,他哼了一声。“皇爷爷是我亲爷爷,不是你爷爷。”

    “是我爷爷!是我的爷爷……”朱文圭抬起头满眼期盼地望着朱棣,小声问道:“皇爷爷,你是我爷爷,对吧?”

    朱棣的心理年龄不大,在穿越之前他甚至连父亲都不是,然而看着那双天真可爱的大眼睛,那个“不”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当然了,皇爷爷当然是圭圭的爷爷。”

    这边得意洋洋地笑了,那边却生气地转过了头。

    在两个小孩面前,似乎很难两边讨好。幸好这两个小家伙没有问朱棣最喜欢他们当中的哪一个这样尖锐的问题,不然必定会伤害其中一个幼小的心灵。

    “基基,你觉得和圭圭弟弟玩好不好玩呢?”

    当朱棣抛出这个问题后,朱瞻基的注意力迅速转移了。他眨着眼睛,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就生物的本能而言,幼小期的生物更喜欢和同龄者嬉戏。朱瞻基是嫡长孙,抛开朱高煦和朱高燧的子女不谈,现阶段朱瞻基只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妹妹刚出生久,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弟弟朱瞻埈是朱高炽的第二个儿子,李氏所生,属庶出。或许是因为嫡庶地位相差太大的缘故吧,反正朱瞻基从来没和朱瞻埈玩过。若是长大一些,朱瞻基可以和年龄相似的侍读或小太监玩,但现在他才四岁,自然也就没有那样的玩伴了。所以,( 永乐大帝 http://www.xlawen.com/kan/557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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