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仙侠修真 > 没用小子 > 没用小子 第 1 部分阅读

第 1 部分阅读

    《没用小子》

    第一章 痨病鬼

    辽东的秋日总是最美的季节,稻子金灿灿的黄,枫叶却火辣辣的红,再配上爽朗,燥热褪尽的天气,当真妙不可言。

    而位于长白山的枫叶谷更加得天独厚有着整个辽东最美的枫叶林,成片成片的红云绵延不绝,仿若天边晚霞,整个山谷仿佛也是红彤彤的。

    在入谷口的小溪边,隐隐看到一对少年的身影正追逐嬉戏,欢声笑语似乎传遍每一片枫叶的经络。岂料未几片刻,其中一个身影便缓缓停了下来,是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左右的少年,面黄肌瘦全无血色,加上瘦骨嶙峋的瘦小身材简直一副痨病鬼模样,此时更加早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正手抚胸口喘着粗气,跑在前面的自然也已经停下身影,乃是个少女,看来也不过十三、四岁左右,脸蛋却红扑扑的,泛着健康的生气。那少女长的颇为标致,虽然一袭布衣花裙,衣着甚是朴素,却一瞧便知是个美人坯子,此刻看着身后那个早已喘不上气来的少年,却正噘着小嘴。

    那少年连咳带喘了半天终于顺了气,缓慢来到少女身边,抱歉的笑笑,低声下气地对那少女道:“好丹儿,我的胸口此刻就像火烧般,实在跑不了,玩不动了,还是下次……下次定陪你玩够本。”

    丹儿面色一沉,小嘴一撅,失望道:“用哥,每次你都这样说,下次复下次,下次何其多,你欠的加起来差不多几百年,几辈子都还不了啦!”气鼓鼓地扭头不理会那少年此刻讨好般喘着气的赔礼道歉,直到片刻那少年因为说了许多话,终于引来阵阵剧烈咳嗽才终于软下心来,意兴阑珊道:“算啦,这么多年我亦习惯,你这般不舒服我们便回去算了。”转身又喃喃自语道:“唉!爹爹医术明明高的不得了,为什么用哥的病治来治去都不见好呢?这般病病歪歪,害的连个陪我玩的人都没有!”她此刻自己自言自语独自快步走在前头。

    那少年身子却隐隐看到正在发抖,面色更加暗上几分,显然是听到了那番话,此刻更加难过不已,不禁黯然低头看着自己两侧细若柴禾的手臂,心里更加在暗暗咒骂:都是这天杀的手臂不好!

    从小他的手臂就不知怎的经脉被人震酥,虽然未残废仍然可以使用,但力气却早已从小便连女人还不如,只不过勉强可以读书写字的程度而已。而他的爹爹杨蒙乃是江湖上一代显赫的玉面大侠,如此只能文不能武文弱没用的子嗣自然不能容见与人,因此上未及四岁的他即被匆匆北上送来辽东枫叶谷寻找上一辈鼎鼎有名的神医梅清来治这双手疾病。岂料来此一打听方才知晓:原来梅大夫早在几年前便已经不知所踪!不过幸好天可怜见,梅大夫尚且有一亲传的弟子鹿鼎继承衣钵继续在枫叶谷悬壶济世,医术也是有口皆碑。当日鹿鼎细细检查过他杨用的双手后无奈地表示,此伤若想痊愈实在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必需留下慢慢医治方可。但是他的爹爹杨蒙却不可能为了爱子放下偌大的家业,缠身的事务,因此杨用四岁便只身一人由江南温暖富庶之地,留在了苦寒的辽东!

    如今一晃十年,杨用只觉得自己手臂的病不但未见丝毫好转,身体反而一日不如一日,目下便是一些普通的事情大多都难以做到,而他那名满天下富甲天下的父亲亦十年未再踏足枫叶谷一步!这一切归根究底都是这没用的手臂所累,眼见丹儿脸上时不时的失望表情,杨用真恨不得拿刀子在自己手臂上划几刀才解心头之恨。

    就在杨用自怨自艾的工夫,二人一前一后便已经回到鹿鼎那位于枫叶谷的医庐,而那少女鹿丹儿正是鹿鼎的独生爱女。

    那医庐看来并不算大,正房堂屋权作诊室,左手边便是鹿鼎大夫的卧室,在向里格出个小房间便是那少年杨用的房间,右手边是鹿大夫独女丹儿的房间,再向里则是书库,据说里面珍藏着大量医书药典,只是鹿大夫一向对此珍之,重之,所以这房间时常一把大锁把门,旁人难以一窥其貌。外面西侧一溜三间厢房,权作病房,收留些需要数日观察的病人,杨用因在此医治多年,鹿大夫才格外为他再格间房住在正房,不必一人独自居于时常空空的病房。

    二人进入堂屋,却赫然见到卧榻上正躺着个人,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年纪,面色苍白的怕人,身上横七竖八却不知已缠了多少绷带,地上的铜盆此刻也满是鲜血,丹儿平日虽见过不少伤患,陡然见如此重伤,仍不觉大吃一惊问道:“爹爹,这是何人啊,怎么伤的这样重?”鹿鼎大夫正默然坐在一旁,三十七八左右,一身淡蓝衣着,细眉长目,颇为俊雅,此时却眼神恍惚,正死死盯着手中一块黑漆漆的木牌出了神。

    鹿丹儿见爹爹不理会自己,几步上前一把从爹爹手中抢过木牌,忙不迭地前后打量了一番,但见这个巴掌大的木牌正面刻着个栩栩如生的鸟爪人身的怪物,四边镌刻着火焰的标志,背面则刻着‘聊门’二字的字样,除了入手颇重外,实在未见有何特别之处。

    鹿鼎猛然手中物被夺,急忙回过神来,见女儿正把前后左右玩着木牌,怒不可扼,一把夺回木牌高声道:“此乃邪教妖人之秽物,以后都不许拿来玩!”鹿丹儿见一向温文尔雅的父亲竟然动了怒,便大略猜到定是严重之事,当下亦不敢争辩,只敢低声答是,急忙开始熟练地照顾那卧榻上的少年,喂他些许汤药,又更换被血染红,湿透的绷带。

    待那少年幽幽转醒时已是翌日,眼见自己的伤口已包扎妥当,当即晓得是眼前人所救,忙欲挣扎起身相谢,鹿鼎只是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待女儿服侍他缓慢略略坐起,才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师从何派?从实招来!若用半句不实,本大夫昨日即可救你,将你从阎王爷手中抢回,今日同样亦可令你命毙当场,立即到幽冥界报到!”

    那少年似无意般向腰间摸了摸,微微沉吟后才道:“在下姓蒙,名杯然。乃是……是并州祆教八门中聊门门徒,在教中充做杂役,略微跟大帮入门弟子学些粗浅的入门功夫,并未曾正式拜过师父。”

    鹿鼎听到此言,脸色一沉,不悦之情溢于言表道:“祆教教主所辖的‘五花八门’向来各司其职,其中‘五花’只听教主号令,向来行踪诡秘,身份成迷,便是教中人亦难以知其本来面目,同时亦甚少涉足江湖;而‘八门’中向来也只有挂门,平门,团门这三门才准门徒弟子行走江湖,你个区区聊门少年门徒只能在教中充作仆役,在十五岁大选入其他七门前便是擅自踏上祆教大门口半点土都是死罪,又怎可随便离开?你当真以为本人深居山中,乃一介山野村夫,便如此好蒙骗么,还不从实招来!”

    第二章 木棉花

    那少年听此言,不知怎的生出力气竟挣扎坐起来,又转为跪下,正色道:“杯然无论如何亦不敢欺瞒救命恩人,本教教规的确规定不满十五的一般门众只能入聊门充作仆役,闲暇时准许学些初浅的武艺,擅自离教者杀无赦一条。但是年前帮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门主不幸内讧,经此一役本教门众损失惨重,元气大伤,近日本帮讨伐异己,偏又事多,那三门的青年帮众更加显得人才凋敝,几乎都被派谴殆尽,人员却仍然不足,因此上此次任务紧急才事急马行田让杯然充数而已!”

    那少年神情激动,语气慷慨,看来颇不似扯谎,更何况年前祆教内讧确有此事,祆教此役多员大将或死或走,的确损失惨重,声势更加一落千丈,江湖上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街知巷闻,鹿鼎深居深山,亦已有所耳闻,因此略微思索,便信了七八分,沉默片刻又道:“你是如何会进的魔教,小小年纪在何处不能出人头地,为何便这般不思进取,偏偏要跳入魔教的浑水?”蒙杯然抬头正好迎上鹿丹儿的一双美目,此刻也是双眼暗含询问之意。蒙杯然不禁双颊微红,急忙答道:“杯然自祖上便世代居于祆教所在地的并州务农为生,无奈自幼家贫偏又多子,家境一向捉襟见肘。岂料杯然四岁那年两个兄弟竟然同时染病,这对我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当时正好赶上祆教招募帮众,父母实在无奈,才三两银子将我卖入教,图我有口饭吃,也可以筹得医药费为兄弟们医病。当年杯然只有四岁,完全身不由己,当时入教实非杯然所愿!”

    在一旁默默无语的只是偷眼打量蒙杯然的鹿丹儿却突然指着蒙杯然,拉着鹿鼎的衣服大叫道:“爹,他……他”众人眼光随着而去,原来蒙杯然伤口上的绷带不知何时竟泛出红浪,想是刚刚用力起身时迸裂了伤口,鹿大夫亦不敢大意,忙为其重新处理伤口,也不再咄咄逼人地询问,只是吩咐其好生休息,便信步出了医庐。

    鹿丹儿偷眼见爹爹走的远了,才与杨用齐齐聚到蒙杯然的塌边,或因大家同龄,三言两语就熟了起来,蒙杯然也少了几分方才的拘谨,与他二人亲亲热热的唠起来,

    鹿丹儿忙不迭地介绍道:“我是爹的女儿,叫鹿丹儿,你以后叫我丹儿就好了。他是……”指了指杨用,蒙杯然猛然插口道:“这位可是令弟?”鹿丹儿微微诧异,片刻却扑哧笑了出来,且竟然难以抑制道:“哈哈,他是我爹的病人,叫杨用,大我足有两岁,今年都快十五岁了,怎会是我弟弟,你这人怎地这般有趣!”言罢二人皆笑起来。

    而此话正戳中一旁始终少言寡语的杨用的痛处,又明知是蒙杯然的无心之失,不便发火,只的尴尬的笑笑算是回应,又恐怕二人不定又想到什么,急忙岔开话题道:“蒙兄弟这名字当真取的好,‘杯然’可是语出李白的《侠客行》中‘三杯吐然诺,五狱倒为轻。’一句?”

    蒙杯然顿时尴尬道:“杨兄弟当真好学问!不过我家世代都是庄户人家,名字可没什么讲究,便是阿猫阿狗的都可以拿来做名字,我这个名字的来历我虽然不知,不过想来许是我出生时我爹又喝醉了酒,便随手拿个杯子,饭碗,碟子什么的胡乱取的而已。”

    一旁的鹿丹儿却嗔道:“不用听用哥瞎说,他这个人武的不行,文的就更差了,却总是附庸风雅地在这边掉书包充文人,真正碰到行家就露了底了!你不必理他,便好好在此养病就是了!”蒙杯然听到此言脸色一暗道:“鹿大夫似乎对祆教颇有成见,也似乎十分讨厌我,不知会不会因此赶我走?”忽地抬眼对鹿丹儿恳求道:“丹儿麻烦为我说些好话,杯然现在真的已经走投无路,此次任务失败,却没有按时回教中报告战况,依教规便是重罪,我根本不敢再回到教中,便是回去也肯定因为办事不力被打下教中大牢从此不见天日,因此恳请鹿大夫慈悲收留!”

    一双诚恳清澈的双目牢牢盯着鹿丹儿,那双眼睛很大很漂亮很有神,杨用仔细打量才发现,原来蒙杯然竟然是个俊秀漂亮的少年,而鹿丹儿必定已经有些动心,因为她的小脸已经满面绯红。

    鹿丹儿半晌才细若蚊蝇柔声道:“放心好了,爹爹方才既然没有说让你走,便是同意你留下,而且爹爹从来就没有将魔教放在眼里,你若肯浪子回头,我爹怕是高兴还来不及,你还有什么好担心!”

    一个欣喜的笑容终于在蒙杯然脸上绽开。

    蒙杯然的身体在鹿大夫的精心治疗下,一天天好了起来,杨用每天都巴不得他赶快痊愈走人,因为自从蒙杯然来了后,丹儿缠他的时候明显少了,每日只是照料杯然,或者听他说些江湖上的事事非非,甚至偶尔杨用鼓足勇气,在他二人说话间插上一两句,却也只落得自讨没趣,最后独自灰头土脸离去。

    这一日,眼见蒙杯然身体已经好了大半,鹿丹儿自然高兴,便立即提议三人一同到山下小镇逛逛,蒙杯然因为伤病早已憋闷许久,虽然伤势未算痊愈,听闻却自然也是满口答应,杨用虽然身体欠佳,却哪里肯眼睁睁看他二人单独游玩,忙不迭地跟上,三人一同向山下而去。

    三人一来顾着蒙杯然的伤势,二来拖着个病恹恹的杨用,因此走得甚是缓慢,临近晌午才来到枫叶谷附近最大的城镇红叶镇。三人毕竟少年心性,在集市上走走停停,东瞧西逛的,蒙杯然更是生平第一次来到辽东的市集,对这里此处风土人情只觉得新奇不已,鹿丹儿自然而然地充当起向导,一路上更是叽叽喳喳指指点点地说个不停。

    杨用却忽地被路边一个摊档吸引去全部目光。

    说来这个摊子也并非摆着什么稀罕的物事,仅仅只是一块不新不旧的白布蒙着个四角不齐还垫着砖头瓦块的破烂桌子,只是那白布上面却工工整整写着:摸骨圣手,四个斗大的大字。这些自然还不至于如何新奇,奇怪的是桌子后面端坐着的人——看来颇有些上了年纪,且衣衫破旧的老婆婆,就是这样一个近似于乞丐的老妇人,却在花白的鬓边歪歪俏丽地插朵花瓣很厚,颜色火红的花朵,此时那老婆婆正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坐着,半晌都不曾抬起过半下眼皮。

    鹿丹儿此刻也看到这个老婆婆,忙拉拉身边的蒙杯然和杨用问道:“老婆婆头上戴着是什么花,怎的这般鲜红?我从来没有见过!”蒙杯然摇头不知,杨用思索片刻才道:“这个花好像在书上看到过,若我猜的不错这应该是生长在南边的木棉花!只是辽东如此苦寒,木棉花根本不可能成活!”鹿丹儿却一脸不信,道:“用哥可不要信口开河,你可是当真在书上看过?”

    杨用顿时苦笑不得,正欲辩解,那刚刚一直入定般的老婆婆却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杨用道:“不错!小兄弟果然有见识,想不到在辽东之地竟然也能有人可以识得此花,老身倒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突然一笑,继续道“既然与小兄弟有缘,老身便免费为你们摸骨占卜一番如何?”

    杨用正欲拒绝,却见一旁鹿丹儿一付跃跃欲试的模样,心道:女孩子毕竟喜欢沉迷于这些占卜算命之事,此刻万万不能扫了她的兴,想到此急忙答应下来。

    鹿丹儿早已忙不迭地递上双手。那老婆婆拿捏片刻,叹口气道:“命运乃是因果循环,凡是有因必结果,有果必有因,但是老身送你两句话:这山望着那山高,丢了这山那山飘。”鹿丹儿听了不解,正欲询问,老婆婆却早已自行拉过杨用瘦弱的手掌,片刻后道:“小兄弟乃是个学武的上上之人,将来前途无可限量,老身也送你一句:红颜每多是祸水,灯火阑珊是佳人。”杨用听了顿时一愣,心道:练武?一个连菜刀都拿不稳之人还是学武上上人选?还前途无可限量?老婆婆这玩笑实在开的有些过火,简直便是对自己天大的讽刺!那老婆婆却已经拉过蒙杯然的双手道:“骨软如棉,大富大贵!你不必看了!”蒙杯然顿时一愣,片刻三人突然齐齐爆发笑声,难以自持,简直要笑破肚皮。

    半晌三人终于止住笑声,看看天色尚早,均思索着还可以再多游玩一阵。三人连忙继续赶路,对这种信口胡诌的江湖术士却简直连半眼也不想再看。

    第三章 五花主

    就在三人迈步离开占卜摊档渐行渐远之时,那老妇却猛地直起上身,昂起头,冷冷地道:“水仙,我知道你在,出来吧!”

    片刻,只听得一阵环佩叮咚之声,一个衣着甚是艳丽看起来却早已不再青春不再的中年妇人眨眼间便一声不响地欺到那老婆婆身旁,出手更加快若闪电,一枚金簪已然抵在那老婆婆的颈前。

    那老婆婆却连半分惧怕的神情都欠奉,更加不见有些许抵抗之意,只微微一笑道:“你以为杀了我,你这祆教一号的通缉犯现身在辽东一事便不会传到教主耳中?难道说你以为这点小事我堂堂祆教五花之首的木棉还做不到么?”

    水仙的身形听到此不由得一颤,方才戒备的神情顿时土崩瓦解,整个也顿时垮下来,面色也由刚刚满目杀气的铁青转向苍白,无力地缓缓放下手中金簪,低声哀求道:“木棉姐姐!难道你就这么不顾我们姐妹相交多年之谊,要赶尽杀绝?”

    “亏你还记得,老二金菊花、老四火辣花、老五土牛花死在你金簪之下时,你怎么就没有想到姐妹亲情?”老婆婆说到此已经双目泪盈,继续道:“水仙你好恨的心!若非我多年前便已经离开烈火顶总坛,这么多年更加行踪成迷,不曾踏上西横山烈火顶的总坛半步,你是不是打算连我这个五花之首的木棉花也最好一并解决,这样一来堂堂祆教的五花五中去四,便可以让你这水仙花从此一枝独秀?”

    “不是这样的!我曾经屡次三番劝说她们一同反了那暴戾残酷的杀人教主,是她们始终执意不肯,而且还威胁要将我有谋反之心一事上报教主,我才不得已而为之!可是她们三个人的后事我都已经尽我所能做到最好,希望她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水仙说到此已经顾不得街上此时行人如织,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姐姐你是知道的,从我十二岁那年被老教主点为五花的水仙后,便从此开始潜心修习媚人之术,十六岁正是下池为娼妓,全心全意为教主为祆教出卖身体,根本不可能再如其他女子般明媒正娶,花轿盈门,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我这一生大半的时光便只能混迹于青楼妓馆,时刻保持警惕,小心翼翼地留意着每一点的蛛丝马迹,不断地为教主打探消息,铲除异己。可是回过头你看看我用一生的幸福所保所助的是怎样一个残酷冷血,只知道四处征战,稍有不顺便立即要人性命暴君!”

    木棉顿时明白了七八成,沉声道:“那个男人是谁?是哪个男人用这等花言巧语迷住你的心智?”

    水仙顿时语塞,但木棉却仍然由她所搽的厚厚粉底看到了一张微微涨红的脸孔,片刻水仙才终于喃喃道:“我原来以为身为水仙花便今生都得认命,难以再一尝人世最普通的夫妻情爱,却不想……”

    “到底是谁?”木棉生生打断她。

    水仙思索片刻才终于小声道:“是……是中门门主陈慕新!”

    木棉却顿时大吃一惊道:“竟然会是他!我当真看走眼!没想到平时看来纯真木讷,只喜欢一门心思钻研易学尽心尽力为祆教占卜,打探消息的陈慕新竟然如此深藏不露包藏祸心!当真知人知面不知心,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细细地为其好好做一番摸骨占卜,早日发现其狼子野心定然可为教主将此次内讧消弭于无形,又岂会到现在眼睁睁地看着祆教一落千丈却无能为力!”微微平复一下又道“他如今人又在何处?”

    水仙摇摇头道:“我当真不知!我们当日已经杀红了眼,只想着拼死逃出,因此在西横山烈火顶时便已然走散,下山后教中有广下必杀令,穷追不舍,这半年来我东躲西藏寻了许多地方却始终找不到他的踪影。”叹了口气又道“我这次来到辽东一来是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与爱郎不期而遇,二来是最近打听到富甲天下的金碧辉煌宫杨家的独生子这些年正在辽东治病。自从跟了慕新后我便再也不想也不会再靠出卖我的身体如往日般醉生梦死地生活!因此东躲西藏地日子甚是拮据,便想着可否偷偷暗自绑架于他,趁机敲金碧辉煌宫一笔,或许便可保证我今后至少可以不必再为生计发愁,专心辗转江湖寻找我的爱郎。”

    木棉听闻此不由得长叹口气道;“你知道我这个人的缺点便是从来都不屑,也不会说谎话,刚刚我给那三个孩子的批言你想必也已经偷听到,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

    水仙思索片刻终于恍然大悟,急忙起身辨了辨方才杨用三人离去的方向,忽地回身地对木棉道:“木棉姐姐会身在此处想来不是为我,而是……”顿了顿又道“可是为了他么?”

    木棉坚定地点点头道:“对!他的根在这里,我相信不论他这十几年飘向何方最后一定还是会回来,会叶落归根!”水仙叹气道:“姐姐二十多年如一日的感情小妹当真佩服,看来姐姐痴情看来更胜于我。小妹告辞!”说完不理会方才就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老百姓,几个起落,踪迹不见。

    杨用、蒙杯然与鹿丹儿三人却仍无忧无虑地在集市上闲逛,此时更加拐进饭铺美滋滋地正各自祭着五脏庙。

    突然,蒙杯然只觉得颈上一凉,顿时心里一惊。

    一个女人却忽地悄无声息地凑到他身边低声道:“不想死便不要乱动。”蒙杯然略略侧过头道:“你是祆教的人?”那女人鼻子微微一哼,也不回答竟然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坐在蒙杯然身边,却正是刚刚离开木棉占卜摊的水仙!

    杨用、鹿丹儿自然也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轻举妄动,鹿丹儿此刻更加紧紧地攥住杨用的手掌,几乎快要将杨用的双手捏碎,而一双小手掌的掌心早已一片湿滑。

    能够可以这样拉拉鹿丹儿的小手,一直是杨用梦寐以求的画面,只是梦中反复的美妙场景竟然在今日这种时候梦想成真,杨用心中却只能暗自感叹这实在有些不是时候,强自压下心中澎湃的心绪,全力关注场中的局势。

    忽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魔教水仙,这次我看你往哪里走!”

    第四章 凝香集

    四人听闻此言都不由得一愣,水仙更是不由得腾地站起身形,戒备地向门口望去。

    却见门外缓缓进来一人,四十开外,肩宽背阔,身材甚是高大,此人手中正擎着一柄钢刀,站在门口仿若天上战神一般,令人望而生寒!

    饭铺里面不多的客人、伙计此刻也钻桌子的钻桌子,躲后厨的躲后厨,反正命就一条,谁也没富余的,自然应该格外爱惜才是。

    那大汉圆睁一对虎目,寒光四射,正死死地盯着水仙,手中更将大刀一横,挡住水仙所有的去路,朗声道:“陆某人倒要看看你这Yin妇此次还能不能逃出生天!”忽地撮唇长啸道:“好兄弟,今日哥哥定然将这个荡妇碎尸万段,祭奠兄弟的在天英灵!”

    水仙此刻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心中暗自叫苦不迭道:当真冤家路窄!就在这金碧辉煌宫大把的银子唾手可得之际却偏偏遇上这个瘟神,前几次能够逃脱已经算是天大的幸运,想来自己的武功又无十成把握可以脱身,当真时乖命蹇!此时也容不得她思前想后,急忙伸出手臂制住蒙杯然这根救命稻草,阴恻恻道:“知不知道他是谁?再走近一些啊,等我的金簪穿过这个小兄弟的颈项时,我再来告诉你他的身份,到时候你的脸色定然好看的很!”

    那大汉听此言也不由得一惊,此时也正上下打量着蒙杯然,暗自揣测其身份,虽然一时之间毫无头绪,但是看水仙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心下着实不安,唯恐自己一时鲁莽出手,伤及无辜,因此不觉略略停下身形,场面顿时僵持起来。

    在水仙控制下的蒙杯然此刻骤逢此事,虽然不明就里,稀里糊涂,但是那冰凉的金簪始终上下徘徊,自己仿佛也就徘徊在鬼门关,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无论如何还是让他心中多少忐忑不安,身子也因为害怕微微有些发抖。

    水仙此刻亦看出那大汉投鼠忌器之意,不禁喜上眉梢,忽地俯下头在蒙杯然耳边呵气道:“金娃娃,你放心只要他不伤我,我是绝对不会舍得动你一根汗毛,老姐姐的下半辈子的幸福可还指望着你呢!”

    鹿丹儿却忽地失声叫出,因为那枚始终在蒙杯然颈边徘徊的金簪此刻不但没有离去之意,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已然刺入蒙杯然颈项。

    血毫不犹豫地流出!

    那大汉看到血更加裹足不前,杀气也顿时消融,甚至已经开始略略后退,意欲退让三分,给她一条生路。

    水仙见机不可失,急忙拉起蒙杯然道:“你这就起身跟我走!”又冷冷看看杨用、鹿丹儿及那大汉道:“你们三个留下,天黑前不准离开!否则就等着为他收尸!”鹿丹儿听闻几乎差点便哭了出来,急忙开口道:“不行!他现在还不能跟你走,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到现在身上还没有好,怎么可以长途跋涉跟你回去!而且你刚刚那样拉扯,说不定他的伤口已经破了,你……你们毕竟同属祆教,多少该有些同门之谊,你不能这么对待他!”杨用在一旁也急忙附和道:“不错!再说你们祆教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门派,也不至于如此不通人情,一定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强行将个受伤迟归的门人带回接受审讯!”蒙杯然却开口道:“反正我回去也是一死,你最好还是现在就杀了我,反正只要我活着就绝对不会回去!”

    那大汉这时多少听出些端倪,原来水仙怀中的竟然只是个祆教门徒,如此说来自然不会和自己有何瓜葛,方才定是那Yin妇故弄玄虚,心下自然也不再有何顾及,双目圆睁,杀气顿时又起。

    水仙不由得也正在暗自诧异,微微低头小声对蒙杯然道:“你是祆教的人?隶属哪个门下的?”蒙杯然知道终究还是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道:“在下聊门门徒蒙杯然,请念在在下昔日有幸与水仙花主有过一面之缘的份上放我一马!”

    水仙听闻不由得大吃一惊,要知道五花向来直接隶属教主,不划入祆教八门任何一门,祆教八位高高在上的门主都不见得能够一睹全部五花的真面目,便是这次必杀令下达之时都尚且需要附上画像,以便追捕,更何论个普通的少年门众如何能够一睹芳蓉?水仙急忙将蒙杯然转过身面向自己,边上下仔细打量边怒道:“莫要胡说,一个小小的聊门门徒又怎么会认得本座……”她猛地刹住话语,忽然指着蒙杯然尖声叫道:“你……你……你不是大小姐身边那个……那个,怎么会是你!你真的是祆教的人!”此时她的语气竟然有些气急败坏,厉声道“你怎的竟然不是杨用!从来不屑于谎言的木棉姐,想不到竟然骗我!”

    杨用听闻此不由得奇道:“他自然不会是杨用,”又指指自己的鼻尖接着道“因为我才是啊!”

    水仙听闻此言,毫不迟疑,出手成爪,向杨用抓来!

    那大汉在听到杨用的名字略一迟疑,见水仙猛地出手,哪里还敢怠慢,手起刀落,那柄钢刀雷霆般向水仙的双手狠狠地砍下来!

    但听得噗噗两声,顿时一股血腥气味顿时扑面而来,只见水仙早已不成|人样,其双臂已经齐肘削下,后背竟然也已经绽开寸来长利器所制的伤口,而一旁的蒙杯然正手握着一柄匕首,匕首上此刻沾满鲜血,蒙杯然更加浑身颤抖,喃喃道:“我不回祆教!我不回祆教!”却原来那后背之伤便是蒙杯然趁着水仙转身欲擒杨用之时猛地从身上掏出匕首刺向水仙,只是一时心急,竟然没有一招毙命,只是划开一道尺来长的伤口。

    杨用和鹿丹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一个躲入蒙杯然怀中,一个则咕咚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水仙却挣扎着仍然巴望逃走,痉挛几下,失血过多的身体终于支持不住,砰地倒地,不再动弹,竟然就这样死去!

    那大汉先是过来拍拍蒙杯然的肩膀道:“好样的小兄弟,剪除妖邪,出手果断,果然有侠义之风!”蒙杯然此刻仍然懵懵懂懂地茫然一片,呆呆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那大汉又来到杨用身边,上下打量着杨用道:“你便是我那杨蒙兄弟的独子杨用?”杨用此刻亦是惊魂未定,听到那大汉提起父亲的名号,收回心神,忙不迭地点点头。那大汉却不由得叹口气道:“陆凌刀陆伯伯,你可还记得?你四岁的时候我尚且还抱过你哩!”说完又上前看看杨用的手臂道:“这双手臂还是没什么起色?这可如何是好!算起来你也快十五岁,杨兄弟又就你这么一个子嗣,再这么文文弱弱的将来如何统领金碧辉煌宫共谋大事?”

    陆凌刀每一个字都仿佛锤在杨用的心上,此刻也看出陆伯伯对自己颇为失望的神色,心下自然尴尬不已。只是陆伯伯毕竟是这十年来自己见过唯一一个父亲的朋友,却不想因过多去管自己那没用的手臂而错过这次良机,是以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小心翼翼问道:“用儿自从来到辽东就好多年都没有看过爹爹,陆伯伯可不可以去趟金陵,帮我带句话给爹爹?”

    陆凌刀见杨用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自然难以狠心拒绝,只得连连点头。

    杨用急忙从地上爬起,高兴道:“再过两个月便是用儿的十五岁生日,陆伯伯可不可告诉爹让他在生日时可以来看看我?”陆凌刀顿时尴尬,思索半晌才点点头道:“可是你……”顿了顿才道:“我尽力而为,杨兄弟他事忙也许……”

    杨用却大喜过望道:“只要陆伯伯肯说便已经是帮用儿天大的一个忙!用儿真的不知该如何感激才好!”

    那边厢躲入蒙杯然怀中的鹿丹儿却忽地感到一阵异香扑鼻而来,忙抬起头对蒙杯然道:“你有没有闻到,怎的突然这么香?”见蒙杯然摇头表示不知,鹿丹儿却按捺不住好奇,开始四下寻找起来。片刻。二人终于找到那股异香的所在,竟然是来自断气的水仙!

    鹿丹儿此刻只觉得那股异香如此妙不可言,竟然可以让她完全不惧怕水仙那血污肮脏的尸身,就这样不顾一切地一门心思上下翻动寻找,终于她在水仙的裙摆中发现异香的根源,竟然只是一本区区几十页薄薄的一本书!

    却原来这本书乃是藏匿于水仙的裙摆夹层之中,且又用完全不透气的蛇皮做外罩裹住,是以才将那股香味完全拢住,难以泄漏。却不想方才蒙杯然用匕首在水仙身后偷袭,一划而过,正好划破蛇皮袋,这才使得那香味四溢而出!

    鹿丹儿忙不迭地将此书掏出,仔细观瞧却见封皮之上,一行显然是女子娟秀的字体写着:凝香集三个字。鹿丹儿翻翻里面见也大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此刻拿在手里,那香味似乎更加浓烈怡人,鹿丹儿顿时爱不释手,前后左右反复把玩。

    窗外却见一人的身影正渐渐离去,嘴里却在低声叹气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人生啊,就是一场不归的路,一步是因,步步是果。”鬓边一朵木棉花开的正艳。

    第五章 蒙杯然

    鹿大夫完全不会武功,也不屑于习武,没有蒙杯然,杨用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习武可以有这么多好处,因为伤好的蒙杯然原来有着一身武艺。

    如今已值秋日,辽东地处苦寒,未入十月就往往下起雪来,而冰雪大都要来年三月间才可消融,有时大雪封山十天半月亦稀松平常,是以秋日乃是储存过冬食物的季节。往年,医庐过冬的野味大都向山中的猎户购买,无奈鹿大夫平日里时常赠医施药,购置药材花费颇巨,虽然猎户索要并不多,医庐每年却仍然捉襟见肘。今年却不必了!

    因为多了蒙杯然!

    那日他不知从哪弄来一张弓,几十支箭,拽上鹿丹儿,两人上山打猎去也,只留下个跑几步都会喘的杨用独自看着满谷的红枫叶静静地发呆。

    从集市上买的冬菜每年都足有一大车,每年买菜、搬菜、入菜窖等等一系列粗重的活大概都要花医庐几日的光阴,鹿丹儿更加每年都叫苦不迭。

    今年却不会了!

    因为多了蒙杯然!

    只见他来回搬着几个三四斤重的白菜、成捆的大葱出窖入窖,都仿佛是在搬棉花,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杨用则更加清闲,每日只剩下望着自己的一双手臂自怨自艾。

    说起来鹿大夫前后为杨用治病十年,却一直未真正在杨用几成残废的手臂上动过手术,而只是每日逼杨用吃药,一年到头不停地吃药!几年前杨用好奇也曾数次询问,鹿大夫却只是淡淡说道杨用身体不适,必须调整好状态方才可施术。杨用欲再行追问却已经没了下文,这几年杨用除了乖乖吃药,反正也问不出结果,索性也懒得再刨根问底。而近半年来鹿大夫更是隔几日便要仔仔细的查验杨用身体一遍,却每次均眉头紧锁、不发一言的独自离开。

    近日,鹿大夫终于对杨用言道,待到来年春日即要施术。

    杨用盼了十年终于盼来今日,自是喜不自胜,但偷眼望去,却总觉得鹿大夫眉梢眼角中带着几分无奈与不安。

    自从那日从山下回来后,眼见三人行在蒙杯然伤好后不久,便逐渐成了蒙杯然和鹿丹儿却没了杨用的二人行。

    而杨用的生活如今却当真就简单了许多,无非就是自( 没用小子 http://www.xlawen.com/kan/4163/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