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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部分阅读

    乱的神色骤转清明,嘴里喃喃道:“我才不去想你为什么早知道我,为什么要托灭绝师太教我武功,又为什么要我拜入武当……反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

    青书怔忡半晌,怎么看周芷若怎么像那深闺怀春的丽娘小姐,但自己显然不是那晃晃悠悠的柳梦梅。他张了张口,方欲说话,却忽地肩上微微一沉,周芷若一颗榛首已然靠了上来,她双颊染上两抹绯红,神色稍显迷乱,在初阳地照射之下,当真是明艳无双,清丽动人。

    这一下真是突如其来,饶是青书七年前便领悟“劲在意先”的上乘境界,也是没给躲开。非是他避之不及,却是一点点的潜意识和虚荣心在作祟。他和杨、苏二人一直是守之以礼,除去切磋武功地小心翼翼碰过几次,便连牵手都没有过。这时周芷若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靠将上来,青书又不是道学君子,犹豫之下,自然而然的便呆立不动了。

    初生的太阳并不如何盛大,光线十分柔和的投在两人身上。感觉到周芷若身上传来的丝丝**香气,青书固然是心旷神怡,却也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想起:“我在做什么?这、这…怎会如此?”

    望着远山上渐渐稀薄的雾气,不知怎地,他清醒过来,躲开周芷若伸过来的纤手,使个柔劲,站起身来,假作伸展腰肢,缓解疲累,嘴中却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周芷若武功虽是不弱,但如何能发现这当世地绝顶高手使地小把戏,只道是青书重伤未愈,是真的乏了,柔声道:“师兄,你身子还好么?”

    青书大是头大,他寻思着该如何措辞与周芷若说清楚,但瞧对方脸色绯红地模样,又是说不出口,心中只道:“无怪当年的老爹说女人最麻烦,还不如娶一个回家传宗接代直接了事。”

    虽说不致慌乱之境,青书咳嗽两声,镇定下来,说道:“你不想知道七年前,我看到的你的未来是什么么?”

    周芷若一怔,绯红之色渐渐褪去,涌上的却是好奇神色,她俯身坐下,仰头看着青书,笑道:“你且说说看喽。”青书松出一口长气,大是释然。

    第两百零二章 儒剑

    这一日清晨,一改前几日淅淅沥沥的朦朦雨季,阳光如雪般融融泄泄的洒向大地,纵是深秋之季,也是朝气蓬勃。

    青书也是坐下,斟酌了一会儿,沉吟道:“若当今世上,并没有我宋青书这一号人,我五师叔会自刎以谢天下,无忌师弟会身中玄冥神掌寒毒,而你,会在四年前家破人亡,你父亲被乱箭射死。你则会被去少林求医的太师傅和无忌师弟所救,带回武当。而后转投峨嵋,拜在灭绝师太门下,成为她的得意门生。”

    周芷若微微一怔,道:“就这样?”她听来简单,但脑中一转,细想片刻,暗道原先的汉水之畔的一片渔家,烽火之下,现今已成废墟,不由暗暗心惊。与此同时,青书却是叹一口气,道:“无忌师弟会被带往蝴蝶谷求医,你会在峨嵋学剑,然后数年之后,无忌师弟会有一连串的奇遇,身登天下绝顶高手之位。而与此同时,你会随着六大派一同围攻光明顶,无忌则是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而后坐上明教教主的宝座。而你,或许会成为教主夫人吧。”

    周芷若瞪大双目,站起身来,断然道:“不可能!”

    青书失笑道:“命运原本就是未知,有什么可能不可能。我看到的,的确如此。只是,现在我却看不到了。”周芷若低头沉思,回味着青书的话,半晌才喃喃道:“你说的命运,之所以改变,究其根本,是因为你在看它。”青书长叹一声:“或许。我压根就不应该去看它…只是,便算是不去看、不去想,世事无常,变幻莫测,谁能肯定就一定会那样?或许我看到的,原本一直就存在于我的臆想之中。有一天一个臆想实现了,另一个却没有实现。这又算什么?”

    “庄生晓梦迷蝴蝶,可笑啊可笑,他在似梦非梦之间徘徊,却始终不明白,这一场人生,原就一场梦么?说到底。在享受于现实地人们眼里,他是个臆想狂,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而在沉浸于虚幻的人们眼里,他还是个疯子。我却明白,他不过是一个苦苦追寻梦与非梦的可怜人而已。而你。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我稍能肯定的一个而已。”

    “你,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之中,我稍能肯定的一个而已。”

    淡漠傲然地口气,让周芷若十分不满,她坐下身来,想要恼怒的看着青书,但不知为何。在眼前这男子面前,她始终怒不起来。或许,她本就不擅愤怒。而就如那杜丽娘一般,幽居深闺,臆想着即将到来的柳梦梅。哦,或许,即便是没有柳梦梅,也会有张梦梅,李梦梅,王梦梅吧……

    “而原来的我。若非……”说道这里。青书迷离神色忽转清明,看了一眼周芷若。嘴上划过无所谓的笑意:“我么,也不过是这纷纷扰扰的世事的一个匆匆看客而已,生下,成长,变老,死去。”

    周芷若听到“生下,成长,变老,死去。”八字,一颗芳心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攥住,半晌透不过气来。她想要握住青书地手,仿佛要握住那根滔滔尘世中的救命稻草一样。然则,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一道永远都难跨过的万丈深渊。她颇有些无助的看着青书,但却不得不承认,生命的确是脆弱地不堪一击,任你滔天权势,盖世武功,也敌不过漫漫时间的侵袭,说到底,没有人会胜,大家都是挣扎在尘世的蝼蚁,强大与否,不过是这蝼蚁大小问题而已。她心里涌上一阵悲哀,纵然是自负聪明,自以为武功高强,那又如何?

    青书瞧她神色,呵呵一笑,语气空灵:“你相信今生来世么?”周芷若神色迷茫,摇了摇头。青书漫不经心的笑笑:“我从前也不信,可现在么,却是拿不准了。”周芷若道:“为什么?”青书站起身来,一振衣袖,悠悠清啸传开,溢出勃勃生机。他回首一笑,脸上洋溢着的,尽是蓬勃朝气。却听他笑道:“我是从来世来的,几百年后,将有舰船大炮,百丈高楼,会有能飞速代步的机械,会有浩如烟海的各国书籍,而我,就是来自那个时候……”这一番话憋在他心里已经有二十一年之久,说之不出,几次三番,他都想对苏若雨或是刘伯温吐露真言,却始终没有这个勇气,今日或是借了朝阳之势吧,想也没想,便这样说了出来。

    周芷若听得入神,忽然问道:“真地么?”青书笑笑:“你信?”周芷若转过头来,眼睛雪亮,点点头,一字一句的道:“恩,我信。”

    青书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感动,他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多作纠缠,颇为自嘲的一笑道:“自这一世降生以来,我还保留着原来地记忆。所以一出生,就能修炼内功,就能通览道藏,就能看棋谱,玩琴弦。武当山上度过这一十四年,怡情山水,纵意声乐,时而弹琴一曲,时而手谈一局,可谓十分逍遥。”顿了一顿,他眼神深远起来,一字一句的道:“可是,我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我。”

    周芷若奇道:“真正的你?”青书笑道:“前一世我锋芒太露,不懂收敛,故有身死之噩,二十来岁便早夭,而今重生,却又收敛太过,自始至终,都未找回真我。以前么,真正的我,会用权谋手段,会使诡诈伎俩,会通货有无,会游走东西。有大笔的金钱,聚敛散兵游勇,为我所用,而后做更大的生意,以天地为棋局,众生为棋子,下这一盘棋。又岂以逍遥无待为乐?”周芷若心中震惊,久久不能言语,半晌之后,方道:“你欲竞逐天下,身登九五?”

    青书哈哈一笑:“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怎么就不能?周师妹,今儿谈性甚浓,也不妨说了。离开武当的七年,我固然思念父亲母亲,也思念太师傅和六位师叔。但,这七年来。却是我过得最为开心地一段时光,无拘无束,百两黄金起家,东西走商,浪迹天涯,虽处暗而如明昼,纵身晦而若磊落。而至如今。家资百万,富甲天下,更有四千精兵,横陈苏杭,还有文臣武将。谋主军师,更有兵书战策无数,百家经典,武林绝学,传而光大,然后将军百战,荡平天下,又有何不可?”

    周芷若愈发震惊。这般大逆不道地话从眼前这个俊朗到似乎不食烟火地男子口中说出,对方竟仿佛没事人一般,谈笑自若。她睁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但片刻之后,嘴角却又划上一道莫名笑意,浅笑盈盈,一双妙目仿佛含了满湖春水,波光粼粼,勾魂摄魄。

    青书却不注意她表情如何,又道:“至于登临九五。傲世天下。与博弈地乐趣相比,不过一粟之于沧海罢了。”说到此处。眉梢眼角,尽是豪兴飞扬。

    周芷若浅浅笑道:“师兄原来打的不是还我河山的主意,却是要享受这之间的乐趣。哈哈。”青书一怔,随即便明白,这聪明的女子,已然给他提出了最大地一个问题…………要师出有名。

    只是这篇征讨的檄文,交给谁来写呢?他微微皱眉,周芷若却笑道:“小妹不才,舞文弄墨的功夫也还要得,师兄来年若有意,便来武当接我下山,好么?”

    这一语双关,竟似有托付终生之意,青书听得大皱眉头,谁说和聪明人说话省事了?一个不小心就要入套,真是……彼其娘之!

    “我手下正缺师妹这般人才,来年若然起事,定然上山求爹爹放师妹下山助我。”青书笑吟吟的道。周芷若依旧浅浅笑着,刚刚她不过稍作试探而已,看看这位师兄应对能力到底如何,听他如此说,当即盈盈一福,笑道:“小妹敢不从命。”

    青书再细细打量一会眼前这个女子,心中满是赞叹,见对方眼中也是欣赏之色,目光交接,相视片刻,都是齐齐笑出声来。不同的是,青书是哈哈一笑,随即不语;周芷若则是抿嘴轻笑,笑不露齿。

    再说了会话,周芷若瞧天色不早,当即站起身来,笑道:“师哥,天已大亮,小妹去练功场练剑了。”青书微一摆袖,笑道:“咱们一块儿下山吧。”周芷若一笑,双手牵着两根流苏,走的两步,前边一方大石,便跳了过去,好像是心情甚好,少女好玩的天性终究显现出来,偶尔蹦跳一两下,看得青书即微微摇头,又连连点头。

    毕竟方才一番话,两人都未如何隐瞒,直来直往。朋友之间贵在交心,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完成了最关键地步骤。青书也自奇怪,便是于杨汐晴、苏若雨两位红颜知己,都只是极为隐晦的提到,瞧对方神色不对,便立马住口。但今日却是几乎没有瞒周芷若,一吐为快,心中着实畅快不少。

    两人边走边说,时间过得飞快,周芷若言语得体,青书只觉身心放松,颇为舒适。

    不知不觉,便至后山小屋之处,周芷若瞧了瞧天色,“哎呀”一声,回眸嫣然一笑道:“师哥,小妹该去练剑了。”说着步伐展开,又忽地停下,对着青书遥遥敛衽一礼,转身而去。

    她奔走之间甚是急促,皆因宋远桥答应,今日传她三招“太极剑”剑诀,若是去得晚了,只怕会让师傅不悦。耳旁呼的风起,周芷若抬眼望去,却见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孔映入眼帘,不由惊呼一声,足下一乱,脚尖被一块石头拌着,身子前倾,便要摔下去。

    腰间忽然出现一只大手,热乎乎的,周芷若面红耳赤,紧接着手肘一麻,一股大力传来,周芷若登时立定。她又羞又怒,喝道:“何方贼子,敢擅闯武当?”“铿”地一声拔出剑来,转过头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砍。

    腰部乃是古代女子大忌,虽不如上三寸和下三寸那般重要,但也是随意摸不得的。周芷若被人搂住纤腰,若是武当山的男人知道了。那个搂腰的人,只怕会被唾沫淹死,乱刀砍死,人山压死……

    一袭青影晃来晃去,周芷若却是砍之不到。她蓦地长剑一紧,却是被对方伸出右手两指夹住。而那青衫客地左手却是伸到脸上,将面皮缓缓剥下,看得周芷若心惊肉跳。

    露出来的是一张白皙俊朗的脸庞,嘴角泛着苦笑。青书欠了欠身,苦笑道:“周师妹,冒犯了。”

    周芷若见是他,一颗芳心跳得愈发快了。她面红耳赤,小声道:“还不松开,把剑还我。”青书松开长剑,又自戴上面具。周芷若奇道:“你、你怎地戴上这么难看的面具?”

    青书自然不会拘泥于方才地尴尬,只笑道:“我忽起兴致。去看看咱师弟师妹练到什么程度了。不如就由我陪你走这一遭,爹爹看到我,说不定还多传你几手呢。”周芷若本知道这师兄武功极高,但却没想到他武功之高,更高过宋远桥。听他此语,不由暗道,他或是有什么疑惑了吧,太师傅这两日山间采集露水宝果与他疗伤。一时回不来,故而唯有下山解惑。当即欣然点头。

    不多时,便至紫霄宫畔。演武场中。

    宋远桥一身宽袍,广袖如云,姿态端重,目光扫过场中习剑的弟子,波澜不惊。他虽已决意传掌门之位于俞莲舟,但这督导练功,却是武当七侠份内之事,今日正轮到他当值演武场。蓦地。他忽然一惊。一个熟悉地青影并着周芷若一同从山间小道下来,他俩似乎说了两句话。周芷若便走了过来。宋远桥目光古怪,开口道:“芷若……”

    周芷若似笑非笑地说:“师傅,师娘每日忙忙碌碌的进出厨房,亲自炖汤煨肉,我早猜出来啦。”宋远桥怔忡半晌,蓦地笑着点了一下周芷若额头,摇首叹道:“这小丫头片子,这什么都瞒不过你。”目光却已投到那袭青影之上,满是慈爱。周芷若含笑不语,心道:“看来师傅真的改变不少呢,天下果无不是之父母。”想到这里,却又是念及几年前逝去的父亲,心中微微伤感。

    宋远桥见儿子难得起了兴致下山,有意露一手功夫,哈哈一笑,扬声道:“众弟子何在?”正在练剑练拳的弟子都是停下来,却不管额头上渗出的丝丝汗渍,大声回道:“回掌门,武当弟子在此!”

    宋远桥一扫往日儒风庄严,只朗声笑道:“不时,我将使一路剑法,你等好生瞧着,能看懂几成,便观诸位资质悟性了。”武当众弟子都是大为惊讶,掌门从不轻易施展功夫,今日却是如何回事?但惊讶过后,却是大为兴奋,武当掌门施展出来地剑术,岂是泛泛?说不得就是武当的镇派绝技太极剑术,须得好好观摩,学到一两招,便终生受用不尽。

    话音方落,众人便觉眼前剑光一闪,宋远桥腾挪跃起,一柄长剑脱鞘而出,正是象征着武当掌门身份地“真武剑”。“真武剑”乃是取地心火脉伸出地一块铁石锻造而成,无论是合以“武当九阳功”,还是“纯阳无极功”,都有事半功倍之效。这一柄剑伴随张三丰五十余年,从来未逢敌手。终于宋远桥三十二岁那年传予他,这一年,也正是青书出世的这一年。

    宋远桥左手捏个剑诀,右手一横长剑,缓缓划上一个圈,摆个白鹤亮翅地架子。众弟子都是迷惑不已,这么慢腾腾的一招剑,能有何用?便是以周芷若之资,也是难能领悟。青书却是看得连连点头,父亲这一手剑法出招用招收招,无不合“太极”之意。看来自“太极拳剑”出世,武当一派,当威震江湖,压过少林一头了。

    南少林的红叶,自己足以当之。北少林三渡的“金刚伏魔圈”固然厉害,又怎挡得住武当七侠的“真武七截阵”?便是只派三侠出战,连成阵势,也未必输了。宋远桥、俞莲舟一身修为之厚,都已迫近三渡的水准,远远抛下诸师弟一程。俞岱岩一身功夫怪且堂堂,用来虽敌不过人家,却能有钳制之效,合以真武七截阵,倒也不难。张翠山更兼“和氏帖”,煌煌之风,自宋、俞二人之下,无人能敌,虽限于年岁,内力不足,但三数年后,七侠之中,必定以翠山第

    却说宋远桥一套剑术使来,如冉冉初阳,和煦春风,不枝不蔓,以美人喻之,则堪比绝代佳人。虽远不及殷六一曲绝舞光明顶那般浓丽,却是清淡莹润,墨玉谦谦,威力也自大了许多。

    青书大为赞叹,姜还是老得辣,若无无穷无尽的内力支撑,单以剑术修为上的体悟而言,自己与宋远桥相较,似乎还稍差那么一些,但武学境界上,却胜过他爹了。毕竟自身体悟地“造势”“揽势”,可是极为了不得的法诀。

    可以这么说,宋远桥一手太极剑,经数年苦修,已得了张三丰七成法意了。

    但是,青书却看得出来,宋远桥此时施展的剑术,却并非太极剑术,其中纵然充斥太极之意,但更多地,却是属于宋远桥自己的东西。

    谦厚稳重,寓意冲淡。

    能有“寓意”的境界,宋远桥已然跻身当世超一流高手之境,举手投足,自有意蕴其中。

    不错,少林有“七十二绝技”,并非达摩老祖一人之功,有好一些都是后人手创,寓自身之意于其中,往往心与境合的使来,便能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大能来。不然,你换别人去使一使“黯然销魂掌”,和杨过伤心之时一比,当真不啻云泥。

    一招一式,看似一板一眼,却更如行云流水,使来即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却让好多人都是云里雾里。唯有一些悟性聪颖的弟子,仿佛看出了些什么。

    却见宋远桥深吸一口气,口中吐出长长一缕白气,左拳右剑收将回来,缓缓放下。

    寂静半晌,轻轻的拍手声响起,诸弟子这才反应过来,场中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诸弟子交头接耳,有地互谈心得,有地却是极赞掌门高技。

    宋远桥听得那声轻轻的拍手声,嘴角已然荡起笑意,他知道,儿子看懂了自己地剑术,一套武当绝剑也即将出世。

    “就叫它儒剑吧。”宋远桥还在想着,青书的声音就已响在耳边。

    早有弟子问这套剑法是太师傅创的哪套武功,怎地全然没见过。宋远桥微微一笑,缓缓道:“这是为师手创的一套剑术……就叫它儒剑吧。”

    儒者诚然有守成固执之虞,但最重要的,却是还是一个“仁”字。

    青书曾不屑自身“儒侠”身份,如今却是觉得,是自己配不上这个称号,儒者大仁,而这个“仁”字,父亲显然做的比自己好的太多。

    宋远桥自青书被人送上山,心中便已然隐隐猜到,这几年失踪,固然有原则问题其中,但不想被自己管教着,想必也是原因之一,心中歉然之下,却始终说不出口。

    如今,父子二人,却是再无隔阂。宋远桥自不会刻意要求儿子去做一名儒者,青书也自放开手脚,天地任其驰骋。

    武当儒剑,今朝问世江湖。

    第两百零三章 五行

    四象之后,分明五行。罗贯中思前想后,仿五行之势,改建五大营,每营八百人众。只是这一营之长,却始终没有人选。

    山谷之中,虽说是与世隔绝,地方宽敞,抑且冬暖夏凉,不远处林中亦不乏走兽飞禽,蔬果肉类,一应俱全,极为适合练兵。但这一帮子大汉聚在一块,军令又极是分明,也不时会闹出点事儿。

    今儿是三营的陈七六和五营的施全忠大打一场,明儿又是一营和四营群殴。罗贯中严惩之下,又自怀柔,才将情形缓下。只是大伙儿固然都服这位年轻统帅,但各自恩怨却仍是不能罢休,大多虽是罢休,但那一小撮的几十人,明争不成,却只暗斗,罗贯中焦头烂额,颇感独木难支,但却正在这时,他一月之前送出的那封书信,终于有了回音。

    “贯中兄长如唔,闻明主出世,小弟五人不胜之喜,即日出发,兄且稍候,弟等不日赶到。”诚然,“藏剑琴仙”王禅等人,得罗贯中书信,已然飞奔而来。

    战马嘶嘶,马棚里的,皆是青书偷偷从四方各地运来的良马,而这马棚绵延数里,一眼望不到尽头,是罗贯中下令伐了一大片树林,方有这等规模,里头有八千匹匹整,身披坚甲,刀枪难入。这“嵩阳铁骑”,若是无马无胄,岂敢号称“铁骑”?

    这十六位马夫是秦明秦俊兄弟推荐来的,大多来自北方,也有两个来自云南,更有几个西域胡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都能或多或少的与马匹沟通,抑且深通马匹习性,更是擅长算术。每日分工。清点马匹,喂食送水。

    这一日清点马匹,一个胡人却是发现少了十七骑,立即上报罗贯中。罗贯中当即下令集合,四千人每两百两百一对,横四十纵五十,东西南北中,不多时便站齐,罗贯中一眼扫去,便瞧出二营后方几个缺口。四营那边也是少了数人。他忍不住拍案而起。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飒飒帅旗之下,一众军士都是噤若寒蝉。他们来参军很简单,第一,这是汉人的军队。对得起祖宗;第二,跟着老大,虽然苦了点,但是餐餐管饱,哪里去找这等好事?

    这群人本是彪悍之民,虽说对主帅事事言听计从,但市井小民,胸襟最过狭小。一点点买菜砍价的事儿。都能记恨老半天,何况是打架斗殴?当真是口口声声欲杀之而后快了。当然。说是那么说,最多痛打一顿,杀是不敢的,上边地罗将军知道了,可是没有饭吃,要砍脑袋地大事。

    故而罗贯中当空一声大吼,竟是无人敢说上半句话。罗贯中恨恨的一拍椅子扶手,站起身来,横眼扫了一眼身后亲兵,道声:“备马!”一个体型壮硕的士兵当即牵了一匹骏马上前,是上好的大宛良驹,日行千里,疾似追风,快如闪电。他最近通读《武穆遗书》,于岳飞用兵之道深有体会,智术也多有进步,料想这处山谷虽说地处隐蔽,但谷外却一马平川,真正能藏着斗殴的地方,唯有西面那处小林子中。

    “这群家伙一股子痞劲,真***难管!”罗贯中骂骂咧咧,纵马飞奔,身后跟着亲兵队的十六人,这十六人是刘伯温从各地运商部队中挑选的武艺精良者,武学虽说不上十分精湛,但却老于江湖,实战经验极是丰富。

    一路往西,不顾欣赏黄红交接的草木枫叶,不多时便奔出山谷,至正西面的小林中。

    罗贯中扬手一挥,示意众人下马,嘴角带着冷酷笑意,他早已严令,同室操戈者,杖刑三十。这一小撮人几度三番违令,依令……当斩。

    不杀上几个人,真彼其娘之以为老子好欺负。罗贯中练兵数月,原本逍遥尘世地心态完全收起,渐渐变得冷酷起来,纵是他本不想杀。

    才方下马,走得数丈,却听一个粗哑声音吼道:“他妈地,爷几个打架,你们想架梁?”

    如泉水叮咚般地琴声悠扬传来,罗贯中闻得此声,先是一怔,脸上涌现出淡淡喜色来。他抬眼望去,却见那二营的李进上前,一脸凶神恶煞,扬了扬刀,似是恐吓。王禅横琴微笑,胡辛则是慢腾腾的抱剑上前,不发一语,其余三人,则各自懒懒散散的看着天,把玩着手中兵器。

    王禅依旧微微笑着,听李进语出如此,不由摇头笑道:“仁兄,打打杀杀总归不好,何不让在下抚琴一曲,以娱尊耳?”李进“呸”地一声,但这一声“呸”还未说完,却见王禅铿铿两下拨弦,如春水泛漪,撩拨心神。

    李进一怔,四营的一人却是吐了口痰,骂道:“***,李进你婆婆妈妈的是不是男人?要打就打,有人碍着,杀了就是。”说着抽出腰刀,跳下马来,大步走了上前。

    王禅自顾自的弹着古琴,眼中却是寒光一闪,万轲抬头呵呵一笑,对廖相文笑道:“老廖,人要杀咱呢。”廖相文名中虽占了个“文”字,本身却和这个字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眼中也是掠过一道寒光,冷哼一声。

    琴声如水拂过,这几个逃出打架之人坐下马匹却渐渐不安起来,或是昂首长嘶,或是不住跺脚,显然亢奋异常。

    李进吐口唾沫在手上,骂骂咧咧道:“***,是你们逼老子的。”几步上前,扬手便是一刀劈去,眼见就要劈中王禅。而四营的那个顾七,也是冷笑一声,一刀砍向廖相文。

    这两人算是惯犯,一身蛮力也大,虽说并无忠诚问题,但罗贯中却是屡教不改,可说是提到就让罗某人头皮发炸之人。此刻罗贯中却是冷笑,让我生死兄弟来教训教训你们,也算是给我这做哥哥地出口闲气。

    胡辛鬼魅般跨上一步,却见寒光一闪。他手中铁剑已然出鞘。也不知挽了几个剑花,再看时已然架在李进脖颈之上。而那一边,廖相文一声冷哼,两根手指夹住来刀,巧力一扭,顾七一柄弯刀飞出老远,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其余十人都是大骇,纷纷催动坐下战马上前,按着罗贯中所传阵术。结成五行小阵。往祁连山五杰处攻去。

    罗贯中冷冷注视。心中却道:“这几个崽子虽不听话,但这小阵大阵,倒是演练地不错。”他瞧这十人阵法森严,心中不由一软。杀意也就慢慢褪了。王禅哈哈一笑,琴声铿地奏起,那十人都是耳膜震动,坐不稳来,险些便一跤摔倒。

    万轲身如疾风,飘身上前,呼呼数掌连拍,将这几人一一拍下马来。登时将他们给摔个七荤八素。“五虎断门刀”传人彭经添哈哈一笑。纵上前来,一刀一个。将这几个兵痞腰带纷纷挑断。他素喜恶作剧,这一下弄得这十人都是忙不迭捂住下体,生怕有秋光乍泄,给“敌营”的某人看到,岂不是颜面大落?

    王禅抿嘴一笑,琴声陡止,扬声道:“对面林中地十六位朋友,出来见见吧。”加上罗贯中,这边总共十七人,只是罗贯中习惯性收敛气息,脚步又极轻,却是没被王禅听出。

    祁连山六杰之中,除罗贯中外,王禅内力最厚,故而罗贯中等人方一下马,便被他听到,而后细数脚步,却是有十六个功夫不弱的人物,他心中固然又惊又喜,大哥军中这许多高手,大事也不很难成。

    当然,他脑中的大事,不过是割据一方城池,有粮有水罢了。

    但青书之志,却是天下。

    罗贯中哈哈大笑:“五位兄弟,可想死我了!”走过林去,轮番熊抱。

    六人兄弟重逢,喜不自胜,那十二人却是战战兢兢,主帅在此,哪轮得到他们说话?

    罗贯中稍稍叙旧,便哼一声道:“顾七,李进,你二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进和顾七相视一眼,蓦地齐齐跪下,恭恭敬敬地说:“属下知错。”

    罗贯中听到这句“属下知错”,气就不打一处来,冷笑两声,道:“知不知错,关老子何事,自有人来管你。”

    闹事地十二人都是一怔,却听罗贯中笑吟吟的对身后五位兄弟说道:“相文千斤锤厚重端方,可为当中土营,即第五营长官;胡辛剑术锋锐,可掌西方庚金,为金营,即一营之长;万轲空空如如,当掌木营,即二营之首;经添性情火热,可为火营…………四营长官;而辰奇你行云流水,不做那水营之长,何人能当?”

    五人不料一来便被委以重任,惊喜之余,又觉惶惶不安,王禅思前想后,道:“不禀告主公么?对了,这般久了,却未见主公尊颜,不知大驾何在?”

    罗贯中笑道:“这四千之众,乃是我之嵩阳铁骑,主公全权委任,无需请示。更何况,众兄弟随我出生入死三数年,我还不知诸位之能么?无论将才武功,我军中都无有及者,他们有不服的,拉出来比试比试就知道了。”

    五人这才放下心来,六人一边叙旧,一边徐徐而走,不多时便至山谷。却是未曾注意,一簇灌木丛中,浑身被冷汗浸湿的矮胖老者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目光阴冷,蹒跚着去了。

    而这期间,罗贯中已然交代了那祁连山的青衫老者,其实便是自家主公。

    看着五人惊讶表情,罗贯中呵呵一笑道:“还有,主公更喜欢别人称他公子,哈哈,千万别弄错了。”

    想到兄弟六人再度齐聚,罗贯中蓦然又想起,似乎在此不远处,那处茅草屋中奋笔疾书的儒生。如此臂助,不以之臂助,岂不浪费?

    第两百零四章 互博

    纵是山顶飒飒风响,却依旧是云烟飘渺,这雾海滔滔之中,一老一少脚下盘根不动,双手互成阴阳,正是后世极为流行的“太极推手”。

    这一老一少,自然便是张三丰和宋青书了。

    两人推手不绝,你来我往间蕴含真力。“太极十三势”乃是张三丰首创,自是早就精通,却见他掌指间威势极盛,仿佛雷厉风行,山呼海啸,却又绵绵然不肯断绝,正是合“托势”之稳如泰山,以及“扑势”之震如雷霆的一推。这看似轻柔的推手,实则威力极大,便是一流高手碰上,也是动辄筋断骨折,内力尽废。但对于绝顶高手之间的较技,却顶多轻伤而已。

    毕竟,张三丰还是不放心这徒孙伤势,青书这经脉之伤忽而复发,便不好治了。这几日他取山间清露,潺潺活水,以他耗一年之功,取无数珍贵草药制成的“活骨丹”为引,终而将青书经脉伤势疗好,静养数日,已然恢复旧观,内力更是精纯些许。

    这几日间,青书不断向张三丰请教武学,张三丰将双推势中的种种妙处一一示范出来,诸如一拳之间,劲力阴阳浩荡,绝然不同成昆驳杂;指掌划出,身前空气上下分行。至于抽刀断水分流,指书坚石之上,种种不可思议之能,似乎都足以毁天灭地,只是青书只能望洋兴叹。只是心中更清楚一件事,太师傅的武功修为,绝对不是当世任何人能比拟的,即便是少林红叶,洞庭老妖,以及那灰衣人,都绝然不是他对手。便是古往今来,也少有人及。

    双推势之后,更有广阔天空,只是青书难窥堂奥而已。

    这阴阳化生。天人合一的最上乘境界,他始终难能领悟;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却究竟跨不出去。而在他亲眼目睹张三丰玄奇手段之后。更感这一步之难,实难于登天尔!

    两人右手搭着,青书微阖双目,觉出张三丰轻轻推来。知道怠慢不得,当即也是默运玄功,使出“太极十三势”中“化势”,足尖一动,小臂微微内缩,海纳百川,来劲登时被他无影无踪的“化”去。说是“化”,实是将这奔腾大劲引入地下。两人所站之地却是一块傲骨横绝的大石。青书这一引,这坚硬无比的大石之上,竟是裂出一条细不可见的缝隙来。

    一缩之后。必定引伸。这是天地间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可是却少有人能认清。便仿佛悍龙潜爪。猛虎收牙一般,为的都是之后地反击。乌龟遇袭时将头缩进,反击时却是快捷无伦的伸出;毒蛇吞咬之前也必深藏草中;汉高祖数战数败,养全项羽锋芒,一举挫之,刚极易折,楚霸王终究自刎乌江。

    “故而天地之间,阴阳之道。阴不可久。阳不可久,盈不可久。虚不可久;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无至清之水,亦无至浊之魂,善恶全攻本一体,阴阳相克却相生。青书,你懂了么?”张三丰蓦地停下推手,一拂广袖,徐徐说道。

    青书点了点头,却苦笑两声:“懂是懂了,也明白双推之理,存于阴阳,只是却不知从何说起,从何用起。”张三丰皱了一会儿眉,他于“太极十三势”早就心中通透,只是通透归通透,却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当真是徒弟也急,师傅更急。他反复踱步,蓦地笑道:“青书,我与你看一门手段,是由双推势中衍变出来,有趣的紧。”

    青书大奇,笑道:“不知是什么功夫,徒孙拭目以待,哈哈。”说着真地擦了擦眼,已显适才话语中拭目二字,而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张三丰。

    张三丰见他动作,失笑道:“好个兔崽子,看招!”一摆大袖,伸拳划个半圈,而后直直捶去,正是太极拳中的上步搬栏捶。这一捶若是击的实了,天都得被捅个大窟窿,便给青书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硬接,足尖内缩,滴溜溜地一转,梯云纵身法连环七转,顷刻间便在三丈之外,足尖点在大石边缘一角,迎风而立。

    青书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太师傅,接招!”“倚天屠龙功”长拳短打,“至”字诀堂堂正正,攻向张三丰上三路要害。

    张三丰哈哈一笑,喝声:“好!”足下不动,左手斜挥,右拳直捣,登时将这一个“至”字捣的七零八落。却见张三丰深吸一口气,左臂内屈,蓦尔斜指上天,伸拳为掌,直直拍下,正是“震天铁掌”中的一招“江流石不转”。与此同时,右手却是晃悠悠的斜拍而出,空中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正是“擘天掌”中的一招“青山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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