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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阅读

    韦一笑见他不到半刻就冲开全身|穴道,心中骇异,嘴上却嘿嘿一笑道:“你能追上我么?嘿嘿,不妨试试。”身子一动,已在数丈之外,再足尖一点,光线昏暗之下,便已看不清身影。朱长龄急声道:“快追,快追,我朱家可没能档得住他的高手!”青书一振眉,心道:“白观尚在朱家作客,我须得快快出去,以免他糟了毒手!”身法展开,如箭一般向前冲去。朱长龄也是施展轻功,快步赶上。

    不料忽地听得一声惨呼,青书心道:“发作了么?”飞奔过去,便见十余丈外,韦一笑蜷曲着身子,在地上不住哆嗦,颤声道:“冷,冷!”青书走近前去,犹豫了一会儿,连点他数处大|穴,阳劲透体而入,又一点他昏睡|穴,韦一笑头一歪,沉沉睡去。朱长龄缓缓走到青书旁边,沉声道:“贤侄…杀了他么?”

    青书却不理他,一手抵在韦一笑后心,纯阳内力透体而入,一时将寒毒压下,韦一笑纵是在沉睡之中,也不由的眉头一展。朱长龄忍不住道:“他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与我等正邪不两立……”还未说完,便听青书皱眉道:“我为你取铁盒,你却暗算我?”朱长龄一怔,半晌方惭然道:“朱伯伯一时鬼迷心窍…此番却是多谢贤侄了…”

    青书但觉韦一笑体内寒毒渐渐退却,当即加一把力将寒毒压下,口中冷道:“你别套近乎,我救你,却是另有原因。”朱长龄张了张口,却未说出话来。青书淡淡道:“我且问你,这铁盒的来历,到底如何?我要听实话。”话语冷淡,却带着不可违逆的意味。

    朱长龄一时间只觉这少年远不如看起来那么简单,是个毫无经验的雏儿,城府深得可怕,看出自己适才所说是假倒没什么,只是一语将机关秘密道破,再和韦一笑斗智斗勇,乃至如今生擒青翼蝠王,如何不令人心生悸怖。他细细想着青书和韦一笑僵持的那一刻,先说出韦一笑身中寒毒之事,迫得韦一笑心神失守,然后将这处机关徐徐道来,拖延时间,终至冲开上身|穴道,挟机关之威,言辞锋利,迫使韦一笑不敢对他下手。而韦一笑对自己出手时,他又能在短短时间之内,看通韦一笑三处罩门,令韦一笑投鼠忌器之下,不得不退离密室。

    朱长龄苦笑一声道:“当年五绝中的‘南僧’一灯大师,本是大理皇爷。蒙古先灭大理,再两面夹攻襄阳,方才使襄阳城破,无数英雄殉城而亡。而就在蒙古灭了大理之后,天龙寺中一干高僧们仗着武艺高强,血战突围来到襄阳,其时段氏的年轻一代被围在深宫,几番死战,终至血脉断绝,而天龙寺中各僧俱是年老之辈,藏着的一套号称天下第一的武学却不能无主,于是一众高僧来到襄阳之后,将这套武学交予一灯大师保管,要一灯大师择人而授,好使段氏血脉断绝之后,尚有武学存世,如此也算慰藉段氏历代皇爷的在天之灵了。一灯大师当即便决定,让襄阳城中修为高深者俱来参详,却不料尚未过得几天,蒙古大军便奇袭而至,两面夹击。黄蓉女侠见此次实难幸免,便以精钢玄铁混合锻造了这一方铁盒,设了极巧机关,非智慧高明之士不能打开,如是方才装录了那卷武学……”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却见青书早将手撤开,左手连点韦一笑数处大|穴,右手不断把玩铁盒,一时之间的确打不开,见青书目光射来,当即又续道:“待得襄阳城破,黄女侠将这铁盒交予女婿耶律齐耶律大侠,让他和一干小辈护住这铁盒突围。可耶律大侠虽然武功高强,奋死作战,却终于战死沙场,反倒是我朱家先祖云岚公和武家先祖修文公两位当时功夫不甚高,被众人护在中心,倒是逃了一命出来,这一次参与突围的有数十人之多,可逃出来的,却只有我云岚公和修文公两位,惨烈之处,可见一斑。”朱长龄似是颇有感慨,又顿了一顿,续道:“而后我云岚公和修文公便来到这世外之境,尊黄蓉女侠传下图纸,建了这朱武连环庄,然后动用大批民工,挖出一条秘道,的确有机关设在其中,先祖将铁盒以巧妙机关嵌入,言道需内力高强,刚柔并济,并抵达‘饿虎跳涧’境界的武者方能纯以内力吸出。这些年来我也试过强行开凿,但每一碰撞,都令我心惊不已,最后却是再不敢了。”

    青书听到这处,沉吟道:“这套武学什么名字?”

    朱长龄苦笑道:“先祖并没有说。但据说是当年段氏称雄中原,威震天南的绝顶武学。”

    青书又问道:“你知道屠龙刀和倚天剑之秘么?”

    朱长龄疑惑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句话流传了上百年,竟有秘密蕴藏其中么?”

    青书仔细盯着他眼睛,见他神色间不似作伪,打个哈哈,再不说话。

    第十七章 六脉

    青书淡淡道:“或许这倚天屠龙,真有甚秘密吧。”朱长龄点了点头,他心中对青书已颇有畏惧之情,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贸然出手只怕激怒了这人,一个不好就会身首异处。当即忙道:“贤侄所言是极…”顿了顿又道:“贤侄,那铁盒…能否给我一看?”

    青书哈哈笑道:“本是你祖传的物事,你求我作甚?拿去拿去。”他早猜到几分那套武学是哪一样,心中并非未起贪念,只是那功夫若非内力大成,练到一个极为浑厚的地步,强自练习,有百害而无一利,但他已打定主意将铁盒带回武当,此刻故作大度,却是想从朱长龄口中套出更多秘密。伸手探入怀中,将铁盒一抛给朱长龄,朱长龄不料他这般好说话,但铁盒到手,却是欣喜若狂,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方才发现这铁盒浑然一块顽铁,盒面上镌刻着繁复莫测的神秘花纹,后方盒面前方有两个小孔,除此之外,竟是别无其他凹陷或凸起之处。

    朱长龄大皱眉头,青书却俯身将昏迷不醒的韦一笑驮起,缓缓往密室方向走去,朱长龄问道:“贤侄,你做什么?”青书淡淡道:“你也跟过来。”朱长龄听得这话,面上恼怒之色一闪即过,又恢复如初。朱长龄一口一个贤侄,青书却始终你你我我这般称呼,显然是对他防备甚深,这朱长龄老奸巨猾,如何会听不出来,青书这是怕他趁他回密室的时候出去耍手段。但被青书目光一扫,却不敢违背,只得乖乖随他走回密室。

    两人一前一后,一强一弱,其实早已决裂,但形式微妙,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青书是不愿,朱长龄是不敢,这般又走回密室,青书将韦一笑放下,又走到右首第三排书架之后,将手伸入凹陷的暗格之中,绕开暗藏的机关,往里摸索起来,好一会儿,他才伸出手来,手上握着两块绿色石条模样的物事,顶端尖尖,微微弯曲,如手指微屈,长约一寸,见得这般,青书低头思虑,暗道:“原来是这两块石条勾住铁盒,难怪我吸之不出。”

    朱长龄走上前来,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青书冷笑道:“我怎么知道,这东西竟能插入玄铁精钢混锻而成的铁盒,坚硬之处可想而知,只是刚极易折,韧性不足,到底被我用内劲震断。”

    朱长龄见他神色不善,心里咯噔一下,又见青书眉间一耸,将右手探入暗格中,仔细摸索起来。蓦地,便听青书淡淡道:“把铁盒给我。”话语中带着不可违逆的凌厉意味,朱长龄身子一震,眼中精光一闪,到底还是将铁盒递过。

    青书仔细观摩着铁盒上的花纹,右手从暗格中拿出,眉间有一丝喜色,仔仔细细的把这一间密室打量了一遍,又皱起眉头。

    蓦地,青书抬起右手来,二指钳住一条绿色石条,猛地往那暗格之旁,精钢锻成的墙壁上一插!那石条坚硬无比,带着青书内力,登时没入墙壁半寸有余,青书微微一笑,右手抓住绿色石条在外的部分,用足真力,绕着暗格画了一个圆,刚好将暗格之长充作圆的半径。只听得“哐啷”一声,两块半圆形钢板便堕在地上。

    青书见这钢板足足有半寸之后,不由的讶异这间密室所耗资财之巨,竟有如此之多的钢材锻造这三面墙壁,更挖通这一条蜿蜒漫长的秘道,人力物力所耗之大,委实不可想象。

    钢板掉下,却见两条尺余长的绿色石条嵌在青石岩中,幽幽泛着绿光。青书眼光一闪,走近前去,身子半蹲着仰视,发现这暗格周围的钢板覆盖了半寸来厚,但之上的却极其稀薄,几乎便是一张铁皮,青书将那铁皮一掀,掀起三尺方才断层,只见那绿色石条直有两尺余长,石条之上连着一个径直约莫半寸的小圆球,小圆球又连接着一根金色杠杆,蔓延着伸向更高处。

    青书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机关所在,这绿色石条极为坚硬,插入了这玄铁精钢混锻的铁盒约莫半寸,亦且前端弯曲处勾住铁盒,若强行将那暗格周围挖去,则不可避免的碰到绿色石条,铁盒被石条刺入半寸之深,要取出铁盒则必会想法子将石条弄断,然而石条坚硬无比,非刚柔交错的高深内力不能损伤,所以若有神兵利器,斧劈无果之下,想到的必是将铁盒下方钢板掏空,而后顺势取出铁盒,然而这般一来势必牵动勾住铁盒的绿色石条,往下一拖,则令圆球下滚,一扯那金色杠杆,则高处更为猛烈的机关发动,这间密室便会顷刻坍塌。这密室一塌,则整个秘道也会塌陷,朱武两家绵延千余亩,也要遭到殃及。

    朱长龄见青书神态恍然,心中又是一阵不是滋味,这秘密朱家先祖也曾留了遗言,怕得就是后人中有人不知好歹,强行开凿之下,发动机关。是以朱长龄这些年来得到了一两柄还算不错的宝刃,试了几次,还未劈下几刀便觉心惊肉跳,只得作罢。

    青书获悉秘道之秘,心中恍然,看了看手中铁盒,哈哈一笑道:“这花纹不过唬人的把戏!怎么瞒得到我?黄蓉啊黄蓉,你机变百出,就是为了找一个内力高深,能堪破‘图文障’的人练那武功么?”手中绿色石条尖处插进铁盒,划了个正方形,将那一小块铁皮掀开,朱长龄见他这般,只骇的魂飞魄散,大叫道:“住手!这般会毁了秘籍的!”青书却不理他,脚步一晃,飘身走开,将眼透过这一小孔,果然见到一张绢帛,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小字。青书脚下不停手上加快,将这铁盒一小块一小块割开,终于取出里边书籍,由一张写满小字的白绢包裹着,青书取下白绢,将那三册书籍扔给朱长龄,厌恶道:“拿去,少来同我聒矂!”在他看来,这书册在朱长龄手中,随时可以夺回,直如探囊取物,便给了他又何妨?

    朱长龄手捧三册书籍,心中狂喜,将那两册佛经一扔,便见一册图谱,右上角写着四个隶书:六脉神剑。

    朱长龄缓缓翻开第一页,便见一行清秀小楷出现在眼里:“余幼不习武,少时迭历艰险,几番遭噩,至身受重伤。时先帝仁厚,遂携吾至天龙宝寺,求救高僧。其时大轮明王来袭,合寺竟无对手,枯荣禅师欲保六脉神剑之绝学,着吾自观自学,而后付图谱之为一炬。其后游历中原,历经百态,沧海桑田之后,复归此处,还图谱于宝寺,聊慰残生。”下方落款是:“残僧段誉。”

    再往下翻去,一副精巧图谱显现出来,绘着个裸体男子的图形,身上注明|穴位,以红线黑线绘着六脉的运走径道。

    朱长龄修炼一阳指多年,这‘六脉神剑经’以一阳指指力为根基,自是一看即明。心中大喜,当即照着图谱修炼起来,搬运周天之后,俄顷运力于指,一道剑气便欲从指尖射出,不料方行到劳宫|穴,这道剑气又如潮水一般退回,朱长龄百思不得其解,又练了数次,仍是如此,登时不耐起来,抬头一望青书,便见他捧着白绢细细读着,脸上尽是震惊之色。

    朱长龄颇是好奇,问道:“贤侄,你在看什么?”

    青书似是未曾听见,只是对着白绢,怔怔发呆。

    朱长龄连唤数声,青书都未答应,一时间又不敢上前暗算,只得又重新坐回,修炼那“六脉神剑谱”。

    又是几番运使真气,朱长龄但觉每次行功至劳宫|穴之前,遍体酣畅淋漓,而劳宫|穴之后,却总是过之不去,真气退回之势竟是一次比一次强,痛苦之下,心中不忿,又强运丹田真力,将那道真气强行又凝成剑气,重新逼至劳宫|穴,正觉快要成功,忙将手指对准青书心口,只等着剑气射出那一刹那,将青书刺死。却不料这道剑气顽强无比,就要经过劳宫|穴从小指射出时,又退了回去,这一次朱长龄蓄势已久,剑气返回之势极速,也未来得及散成真力,便从劳宫|穴纵横肆虐而上,朱长龄一声惨呼,一条右手手臂的被剑气震的经脉尽毁,骨骼断裂,缠着一截一截,再无恢复可能。

    青书听得他惨叫,又见他手指仍然定定对着自己,冷笑道:“自不量力,这点微末内力也敢练‘六脉神剑’?当真是自取灭亡,也省了我一番手脚杀你。”

    朱长龄头上滑落豆大汗滴,忍住痛道:“你要杀我?不,不,我有许多秘密还没告诉你,你不能杀我。”

    青书一扬白绢,冷笑道:“这白绢中将我想知道的秘辛都告诉我了,你这等阴险狡诈品性卑劣之人,活在世上委实是天地之羞,不若由我替天行道,杀了你,也好令你朱家先祖含笑九泉。”

    第十八章 交易

    他将白绢收入怀中,森然一笑,缓步走向瘫软在地的朱长龄,朱长龄手足并用,爬后数尺,颤声叫道:“你,你别过来!”青书不屑道:“当年朱子柳也算个人物,怎地后人这般没用?”

    朱长龄蓦地一弹跳起,又霍地跪下,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嘴里颤声道:“别杀我,别…”青书冷冷一笑,道:“若不杀你,你势必想法陷害于我。大丈夫逍遥世间,岂容人窥测在旁?”也不管朱长龄如何求饶,径直走过去,朱长龄蓦地脸现狠色,吼道:“别过来!不然我便将这秘籍撕了!”

    青书冷笑道:“有能耐的便撕了,反正我武当武功博大精深,说实话,对这劳什子‘六脉神剑’当真毫无兴趣。”朱长龄性命攸关,生死俱在青书一念之中,见青书仍然大步走来,一时间也慌了神,只是用尚自流血不止的左手紧紧攥住“六脉神剑经”,吼道:“别过来!别过来!”他被自身剑气所伤,内脏大受震荡,一身武学也用不出来,只能不住后退。

    青书飘身一纵,轻轻落到他面前,淡淡道:“看在你祖宗的份上,给你个痛快!”啪的一掌轻轻按上朱长龄天灵之上,只听得喀嚓一声轻响,内力透处,朱长龄哼也没哼一声,身躯缓缓跪下,眼神便渐渐涣散开去。

    这是他第二次杀人,却是狠绝无比,并非他生性如此,皆因这一战之险让他至今犹有余悸,心中暗道今后绝不如今天这般逞强,以致陷入如此险地,日后当以性命为重。

    青书望着朱长龄尸身,微微冷笑,从他手中夺过“六脉神剑经”,再拾起两部佛经,合在一处,恭恭敬敬的对着这三部书鞠了一躬,口中道:“一灯大师宅心仁厚,普渡众生,后世小子晚生百年,与大师缘铿一面,不能亲表敬意,唯遥遥一拜,聊表心意。”

    这一拜完毕,看着朱长龄尸身,嘴角又是划过一道冷笑,起身走至那三排书架前,一排一排的寻找,似是在找些什么,良久,便听得青书一声长叹:“‘一阳指’秘籍果然在此。”又找了许久,却未发现什么。青书将几本书册收入怀中,嘴边淡淡划过一丝微笑,右手一捞,将韦一笑夹在腋下,又将朱长龄尸身扛在左肩,心内默默道:“韦法王,今天不杀你,一是敬重你是条汉子,二是看在我五师叔的份上,不宜与明教为敌。呵呵,这杀朱长龄的黑锅,你便替我背了吧!”

    这般身负两百多斤重量,青书却恍如丝毫不受影响,走了大致半炷香光景,便到了机关处,一拉铁环,隐隐听得吱呀一声,青书便知这秘道出口已然打开,缓缓走至出口,一拉机关闭上秘道,将韦一笑和朱长龄尸身放下,盘膝一坐,竟是就地打坐起来。

    从进入秘道算起,已过了两个来时辰,青书一走出来,当真是恍如隔世,这一战打得艰辛之极,斗智斗勇,几经生死,终于得出生天。但此刻无论精气神,青书都是消耗极大,一走出秘道,松懈下来,青书顿觉全身虚软,疲乏无力,顾不得随时可能有人进入这间房,便就地打坐恢复起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青书远远听到有人说话,一个女声娇嗔道:“爹爹和宋公子也不知去了哪里!怎地这么久也不出来?”一个男声答道:“你爹爹找宋兄想必是身有要事,办的久一些,也在情理之中。姑娘且莫着急,咱们且走且寻,且寻且说,也是一大快事。”青书听得心里一动,这两人正是白观和朱九真,想来说话说的久了,颇有些气闷,便假借寻找青书和朱长龄两人行踪,四处走动一会。

    青书看了一眼昏阙的韦一笑,又看了一眼朱长龄早已冰凉的尸身,计上心来,将韦一笑那身招牌青袍脱下,又有些不放心,又连点韦一笑身上几处大|穴,又在他昏睡|穴上补了两指,方才披上青袍,扯散发髻,散落开来。

    他飞快的打开后方一扇窗户,然后大声惨叫,身法展开,撞开房门,轻功施展如电般纵上屋顶,袍袖一展,遮住脸颊,桀桀发出数声尖啸,俄顷长笑道:“青翼蝠王韦一笑来此杀人,哈哈哈!有种的便跟来。”声音中运上内力,合府上下竟是都听到这声,青书一展大袖,飘身向远处奔去,当真是矫若游龙,飘逸不群。白观见此情形,哎哟一声道:“宋兄和朱伯伯怕是糟了毒手!”忙展开身法,向发声的房间奔去。

    青书却早从后窗入了房间,青袍一裹,将韦一笑裹起,藏在里房的床底下。然后飞快纵出,躺在地上,口鼻闭气,逆运“纯阳无极功”,登时全身冰凉。

    却听得一声惊呼,再一声尖叫,白观飞快跑到青书身旁,伸手触摸青书脸颊,但觉一片冰凉,又试了试青书鼻息,但觉还有微弱气息,当即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去,却见朱九真呆呆站在门口,望着门内朱长龄血淋淋的尸身,嘴唇哆嗦着,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青书正在心里想道:“还算这小子有良心。”却忽地听到一声惨呼:“朱姑娘,你怎么了?!”竟比自己适才装出的还要惨厉几分,青书心中暗叹道:“看来今天发生的事,待会儿要和白观说清楚了。须得让他有个抉择,这朱九真自幼随这等人生活,实在非他良配。”

    白观将朱九真抱在怀里,大声道:“来人!来人哪!”登时有家仆赶来,又有卫璧武青婴二人飞奔过来,卫璧见白观抱着朱九真,心中大生醋意,一个纵跃到白观面前道:“白观,你做什么?”

    白观急道:“快把宋兄和朱伯伯移出,明教的青翼蝠王在此行凶杀人,宋兄呼吸微弱,而朱庄主…只怕已经糟了不幸了!”卫璧本已料到几分,但真听得这话,也不由的大为震惊。这话恍如平地旱雷一般,在众人间轰的一声炸开,众家仆一时间议论纷纷,有大胆者冲进室内,便要将两人抬出,却见青书十分艰难的撑起身子,虚弱道:“白兄,我没什么事。快…快去救,救朱伯伯…”

    白观忙招呼众家仆,喝令道:“将朱庄主抬出,再来两人将宋兄扶出。”宋青书一摆手道:“白兄,我被韦一笑打了一掌,寒毒未除,极是难受,欲在此处打坐行功,你莫要扰我。”

    白观见朱九真一昏,方寸已乱,听得这话,当即点头道:“好,你先在此疗伤。”横抱着朱九真,便走出密室,喝令众仆人远离该房,又对卫璧武青婴低声说了两句,众人这才散去。

    青书功运双耳,听得人群散去,再无脚步声之后方才走至内房,见韦一笑早已醒转,只是大|穴受制,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青书微微一笑,解开韦一笑三处大|穴,悠悠笑道:“韦法王,如今咱们易地而处,只不知你有无那等能耐冲开在下所点的|穴道呢?”韦一笑冷笑道:“你救了老蝙蝠一条命,替我压下寒毒,这份人情我以后定当还上,又何须在此地明嘲暗讽,激将于我?”

    青书轻轻一叹道:“韦法王乃是当世一等一的豪杰,说话定然算数,青书在此处求您一事,请您务必答应。”

    韦一笑怪眼一翻道:“何事?只要不是于我明教有损,我答应又有何妨?”青书得他承诺,微微一笑道:“此时尚不能说,三月之后,岳阳楼上,我说与你听,如何?”韦一笑沉吟半晌,却未说话,青书笑道:“若是韦法王怕麻烦,那便当在下没说,青书是仍然放你离开的。”

    韦一笑冷道:“我答应你便是,三月之后,岳阳楼上,不见不散。”

    青书呵呵笑道:“韦法王快人快语,当真爽快。”韦一笑眉头一皱,啐道:“比起你们正道中人,老蝙蝠的确没那么多花花肠子!”青书微微颔首道:“韦法王这身寒毒渐已侵入肺腑,在下‘纯阳无极功’未曾练到最高境界,不能为你驱除寒毒,当真抱歉。”手指一挥,连连点出,韦一笑只觉周身一松,手足活动好一会,方才阴阴一笑道:“小子,我明教乃是一等一的邪教,你不怕我出言反悔么?”

    青书笑道:“这倒不怕,韦法王说一是一,还不致欺骗我这等晚辈。”韦一笑听得一怔,问道:“你当真信我?”青书点头道:“当然相信。”

    韦一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蓦地哈哈一笑道:“好,好!好个武当宋青书!”

    青书淡淡笑道:“过奖了。”韦一笑道:“那老蝙蝠先走了!”身形一动,便要施展轻功离去。青书忙道:“韦法王稍等,你内腑中寒毒我无法除去,但经脉中的,却能勉力施为,何不让在下略尽绵帛之力,为你除去经脉之中盘固寒毒,虽不能根治,但好歹能免吸数月人血,也能救得些许人命。”

    韦一笑停步,转身寒声道:“小子,不该你管的,你便别管。我已欠你一次人情,你还想我欠第二次么?哼,三月之后,岳阳楼上,咱们恩怨一笔勾销!”

    青书叹道:“只盼韦蝠王这三月里,少杀伤人命。”韦一笑冷道:“不过草芥之命,你何吝之?正道中人都这般虚伪么?”青书正色道:“人命关天,不可谓不大,无辜之人绝不可擅杀,否则必有天谴!”

    韦一笑听得冷笑一声道:“你我一正一邪,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般争辩也徒劳无益,就此告辞!”轻功施展开来,如浮光掠影,片刻便消失不见。

    青书望着他背影渐渐消失,嘴中喃喃道:“五师叔,还有四个月…四个月…呵呵。”又将手伸入怀中,紧了紧那一张白绢,心中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复。

    这白绢之中,竟然藏着这等秘密!

    第十九章 识破

    青书自嘲的一笑:“我又没有称霸天下的心思,何必去想那个?”摇了摇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缓缓行在朱家园林之中,放眼望去,便见家仆们忙忙碌碌,急匆匆的跑来跑去,青书嘴角微微冷笑:“纵然这偌大一家府邸,家仆数百,妻妾成群,到头来,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还是一场空!”

    不多时便走至大堂,便见满堂缟素,朱长龄尸身至于堂上,一个中年美妇身着孝衣,与朱九真长得七分相像,此刻扑在朱长龄尸身之上,泪流满面,显得极为伤悲。青书料她必是朱长龄之妻,朱九真之母,当即走近前去,沉痛道:“朱伯母,小侄无能,致使朱伯伯遇害,请您节哀。”

    那妇人听他这样说,哽咽道:“这也怪不得你…只是长龄、长龄一生积德行善,怎地临老竟是死于非命?老天爷真是不公啊!”说到后来,竟是大哭起来,青书看得心中冷笑,脸上却是沉痛莫名,缓缓走到一旁,见朱九真脸色苍白,目中怔怔流下泪来,白观在一旁低声安慰着,而另一边,武青婴也是神色悲戚,反倒是卫璧表情淡淡。

    青书走到白观身旁,白观见他来了,忙问道:“你没事吧?那韦一笑没伤着你么?”青书心中一暖,淡淡道:“他开始出其不意,打了我一掌,以为我功力浅薄,必死无疑,也就没再管我了。我练得的‘纯阳无极功’,以阳克阴,此刻没事了。”白观松一口气,又叹道:“可惜朱伯伯……”青书对朱九真道:“朱姑娘,节哀顺变。”朱九真低低抽泣着,一言不发。

    蓦地听到家仆高声传报:“武家庄武烈老爷驾到!”

    便见一个生得极为雄壮的昂藏大汉身着锦袍,一个健步跪在朱长龄尸身面前,痛哭道:“朱兄!朱兄!你英年早逝,却教嫂子侄女儿如何是好!”

    青书细细打量这武烈,只见他面相豪阔,根根虬须如铁戟张开,双手虎口间有粗厚茧子,显是苦练多年外门掌法。

    却见武烈抹泪道:“嫂子,朱大哥便是在刚才遇害的么?”

    那妇人垂泣道:“武叔叔,你,你哥哥…他…”说到后来,竟又是泣不成声。青书踏出一步,面色沉重,拱手道:“这位想必是武烈前辈了,武当弟子宋青书见过前辈。”武烈看着朱长龄身躯,虎目含泪,拱手还礼,卫璧走来在武烈耳边耳语几句,武烈登时脸色一变,半晌方缓缓道:“听闻贤侄适才龙吟朱府,长龄兄邀你去商讨要务,却是如何遇害?还望贤侄诉说当时情形。”

    青书沉痛道:“当时晚辈同朱前辈一同进屋,朱前辈愁眉苦脸的对晚辈说不日会有强敌来袭,正是那青翼蝠王。他希望晚辈出手相助,正商讨如何御敌间,那青翼蝠王隐在暗处对晚辈突袭一掌,他身法绝速,晚辈躲闪不及,登时被打中后心要|穴,倒地不起。而后朱前辈和韦一笑惨烈搏杀,到底不是韦一笑敌手,双手也被韦一笑废去,就这般遭了明教毒手。唉,只怪晚辈学艺不精,不能助前辈击退强敌。”

    武烈此刻已经退到一旁,听了这话,沉吟道:“你被韦一笑打了一掌,竟然没事?”青书知他起疑,缓缓道:“晚辈修习的是武当‘纯阳无极功’,以阳克阴,方能无碍。”

    武烈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在何处遇袭?我想去看看。”青书心里咯噔一下,但口上仍道:“在东园边角处的一间房。我带前辈去吧!”

    武烈一点头,对着那妇人拱手道:“嫂子,武烈先行告退了。”

    那妇人仍在抽泣,听得武烈这般说,点了点头,武烈一拱手,便起身告退,卫璧也随着一道走来。青书领着两人往那厢房走去,白观看了一眼,欲起身跟上,又看了一眼双眼红肿的朱九真,微一犹豫,终于还是坐定。

    三人沿着蜿蜒小道,便要走到那间房间,武烈突然指着不远处那小门道:“青书贤侄,那门外似有人窥测,且去一观。”青书侧耳凝听,却未听到丝毫声息,心内暗自诧异:“莫非这武烈内功这般了得?”不由暗自防备。

    武烈当先一步,推开小门,卫璧紧跟其后,青书落在身后三丈有余,正欲紧紧跟上,却听得“啊”的两声惨叫,青书暗道:“真有高人潜伏在此?是谁竟能避过我耳目?”当即迈开大步,方一走出便觉不对:“这武烈内功与朱长龄也就在伯仲之间,如何能发现门外有人?此间定有阴谋。”心念电转之间,步子一缓,高声叫道:“何方鼠辈暗算武前辈和卫世兄?”半晌不见回答,当即微微冷笑,扬声道:“阁下既然藏头露尾,宋青书不才,愿意进门领教。”

    说罢高高纵起,凌空三转,无声无息的踏在高墙之上,俯视下去,便见门外一个高大身影潜伏在三尺高的草丛之中,另一个相对来说瘦弱许多的持剑立在一颗大树之后,两人大气不出,只紧紧盯着这道小门。这么一站,只待自己一走进去,卫璧出剑相攻,而武烈从草丛中一跃而出,便能封住后路,成夹击之势。

    青书心里冷笑:“我便让你二人夹击,你们又能奈我何?”当即轻轻跃下,大大方方的从门中走入,不过三步,便见一道剑光从右侧袭来,青书冷笑一声,一指弹出,正中长剑。卫璧只觉手臂一麻,长剑铿的断成两截,紧接着剑柄处传来一道热流,瞬间封住他半身|穴道,登时动弹不得。

    而青书这边,后方袭来的凌厉掌力已近后心大|穴,他大大跨出一步,那掌力便差之毫厘的打在了空处,而后猛地一转身,借腰力甩出一掌,正正击在那只仍悬在空处的手掌上,这一掌正正击在旧力已断新力未生的点上,只听得一声闷哼,武烈飘身后退,一脸骇异。

    青书悠悠叹道:“两位,为何暗算在下?”

    武烈冷笑道:“这般武功,哼,看来长龄兄的确是你杀害的了!”

    青书双眉一挑,饶有兴致的说道:“哦?武前辈为何这般说?”

    卫璧此刻已能勉强开口,当即强道:“昆仑山上,谁不知韦一笑成名绝技乃是‘寒冰绵掌’,中者必然全身泛霜,血脉凝结。可朱伯伯左手明显曾流血不止,哼,宋青书,你莫非还想抵赖么?”

    武烈也是冷道:“没错,朱兄的死因乃是被人以柔劲透过头骨震死,‘寒冰绵掌’的确可以做到这点,只是必有霜痕,没错,我非你敌手,但你身在朱家,莫非还想肆意行凶不成?”

    青书听得这句,不由的哈哈大笑道:“我若是肆意行凶,似乎阁下还能拦我不成。”言辞间已将称谓由武前辈变为阁下,他这话一说,已不啻是承认自己杀死朱长龄了。

    武烈被他这话一噎,半晌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方道:“武当派素来行侠仗义,今日方知乃是浪得虚名。”

    青书冷笑道:“除恶即是扬善,朱长龄何等人,想必武庄主早已知晓了吧。呵呵,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武庄主,你说青书今天…要不要连做三件善事呢?”说着目光流转,森然望向武,卫二人,右手已然按上腰间宝剑。

    武卫两人被他目光一望,都是一个寒颤,武烈见他神色淡淡,心中一时也是发怵,蓦地鼓足勇气,沉喝一声道:“你取出那样东西了?”

    青书见他突然间说出这句,不由的大是好笑,问道:“武庄主,我告诉您答案之后,您是否能死的瞑目?呵呵,没错,在下的确将那铁盒取出。”铿的一声,长剑已然出鞘,在阳光下泛着点点寒光。

    武烈蓦地高声叫道:“你不能杀我,我…我…”青书饶有兴致的用剑指着他,笑道:“武庄主和朱庄主俱是一丘之貉,如此品性,让我有何理由不杀?”

    此言一出,武烈便觉逃生无望,一咬牙,大喝一声,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一圆圈,“呼”的一声,向青书推去,正是降龙十八掌的一招“亢龙有悔”。

    青书眉头一挑,暗想自己内力胜过武烈良多,又何须躲避?当即运足“纯阳无极功”也是平平一掌推出,“砰”一声,双掌碰撞,青书只觉身不由己,噌噌噌退后三步,心道这降龙十八掌果然非同小可,一抬头,便见武烈也是退后几步,当即拿桩站定。忽听得脚步细碎,便见卫璧脚下生风,往山上密林里奔去。

    青书面有嘲色,笑道:“武庄主,贵徒可是孝顺的紧。在下还要去追他,此时便先送您一程吧。”一振长剑,淬出一道精芒,嗖的向武烈刺去。

    第二十章 杨逍

    武烈见这一剑凌厉绝伦,迅捷刺来,无论自己往哪一方向闪躲,都很难保证不被刺中,他无法可施之下,猛地大喝一声,右膝一屈,左掌挥舞护住胸腹,右掌平平一推,正是一式“潜龙勿用”,这一招精妙之处,全在防守胸腹的左掌,而非推出的右掌,所谓“潜龙”,盖因如此。

    青书并不识得这是“降龙十八掌”中的高明招数,但他观摩独孤求败剑意,出剑凌厉无方,同韦一笑一战之后,经验大涨,运剑愈发的天马行空起来,而武烈虽然修炼“降龙十八掌”多年,但却始终只知一味苦练,而不知细细体味招式之中高妙意境,这一掌使出,虽有“潜龙”之意,但碰上高明对手,一眼便可看出。是以青书虽不识出处,但却一眼洞悉招数中所藏意蕴,当即临时变招,一个“刀”字诀,剑尖向下一挑,正正刺入武烈右手手腕,青书冷笑一声,身子侧转,足尖一点,飘身后退,往后一拖,只听得武烈惨嚎一声,手腕到手掌之间已被割开半寸。

    武烈不得已的跨上一步,施展轻功跟上青书步伐,以免手腕被剑锋绞碎。

    青书剑下不留情,蓦地驻足不前,武烈轻功未臻佳妙之境,登时止不住( 武当宋青书 http://www.xlawen.com/kan/4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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