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阅读
公关活动啦。反正你去试试就知道了，公关公司啊广告公司啊都试试，我觉得肯定行！”
“好好好，我留意一下。我觉得你好像特别关心我找工作的事儿啊，是不是觉得我考研失败了就完蛋了啊子梅……”
“关心你还不好啊，还不感谢人家，真是的。”静妤的声音会时不时地一下嗲，少波佯装打了个冷战，于是两人又闹了起来。
“别担心我咯，我不会就此消沉的。”朱晟认真地对伍子梅说。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各自在内心盘算着不可知的未来。朱晟好像有些踩到真实的感觉了，尽管他还未真正设身处地去拥抱这座城里的湍急的潮涌，但长久以来他一直忽略的就业、竞争压力等等问题像河岸边飕飕的风，突然翻越了象牙塔畔低矮的围栏，迎面奔来，迫使朱晟扔掉脸上飘忽的神，换上一副更为严肃的面孔来应对。
突然店里起了骚动，最里面一桌的一对男女争吵了起来，听上去像是在谈分一笔钱的事儿谈得很不愉快，以至于撕破脸皮恶语相加。服务员见两人气势汹汹，也不敢上去劝架，那两人反倒是越吵越来劲，把“惜过”里本来十分融洽的夜宵气氛完全打破了。邻桌相继离开，朱晟只觉得周遭闹哄哄的，扭头望了望门外，见一辆警车晃晃悠悠地停下来，对面的“烤翅大王”里灯光摇曳，像是在配合这冷冷的躁动，定睛一看，现里面有人打起来了。
唉。朱晟收回目光，轻轻地叹了口气。
17.四是否梦里外的我都让你无从选择（1）
芒娜接到一条短信，号码没有显示出名字，仅淡淡地问了一句，换号了吗？这一声问是这么轻，有种似曾相识的关怀徘徊在这四个字之间，不自信，却又坚信能够得到肯定的答复。芒娜觉得这一定是个她曾经认识的人。她回复过去说，你却换了，是谁呢？再次回复过来的名字验证了芒娜的猜想，不仅是她认识的一个人，还是她生命中曾经一个重要的过客。陌生号码继续轻轻地耳语，我来北京了，你好吗？有空的话想见见你。芒娜顿时紧张了起来。这位名叫杜卓的旧相识，不是一个因钦慕芒娜的容颜而纠缠不止的追求者，而是芒娜还在懵懂的少女时期最初怦然心动的那个过客。他见证过芒娜的纯真，有意无意地点亮了芒娜的光彩，又悄悄地离开了，销声匿迹，一晃很多年就过去了。他怎么会来北京呢？他不是在家乡读了大学，又在家乡开始了工作，出差？旅游？他为什么找我？芒娜心跳突然加快了半拍。
见芒娜久未回复，一条短信又突突地叩响。我这周都在北京，很希望见到你。
芒娜没有再犹豫，她腾地站起来，冲进宿舍外初上的夜幕里。
与杜卓最初相遇的时候，芒娜13岁，杜卓18岁。那时候的芒娜刚进初中，青春期伊始，对这个世界的凶险全然不知，她明亮的双眸顾盼流转，**小巧，腰肢笔直，俊俏的臀部和一双细长灵动的腿共同形成了她令人难以抗拒的青春气息。她的父母是赶上了改革开放班车的“先富起来”的人，从小给了芒娜一个优越的成长环境，家庭气氛也是开明而自由的。在一次富商的聚会上，芒娜认识了她爸爸朋友的儿子杜卓，那时杜卓高三伊始，成绩优异，放非北大清华不取。他雄心勃勃，把高考倒计时钟的滴答声当做是他擂响的命运之鼓，脸上写着一种跃跃欲试的迫切。他很快得到了无知少女芒娜的仰慕，而他同样惊异于芒娜夺人的明亮。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他听见了她的声音，那声音里蕴涵着一种别样的激，让杜卓有了一种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冲动，末了，他们互相留下了寻呼机的号码，很快，他俩的寻呼机便成了为对方专属设置一般，他们开始想方设法地见面并且迟迟不愿分开。
那时候，芒娜对恋爱还不太有概念，而杜卓却已经一相愿地认为他们已经相爱了。在十月一个寂静的秋夜，双方父母都在外地，芒娜得以来到杜卓家，那天杜卓以半强迫的方式狼吞虎咽地占有了芒娜，占有了芒娜的身体，尽管，他知道，他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权利去碰芒娜的手。
芒娜哭得撕心裂肺，在她失去贞洁的瞬间强烈的疼痛和隐秘的一丝快感瞬时加速了她的成长，唤醒了她对身体和容颜的认知。她并没有对杜卓的行为表示出多少态度，而杜卓却胆怯了。他的冲动受到了他内心姗姗来迟的理性的强烈责难，更多的恐惧涌上心头，他认为自己强Jian了年仅13岁的芒娜，而他知道，一旦东窗事，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那天芒娜没有留宿，杜卓把芒娜送到她家门口，天已经有些凉了，芒娜穿得很少，身体又经历了如此重大的变革，竟然冷得瑟瑟抖。芒娜心里其实很希望杜卓能抱抱她，可没有等她说出那个可怜的小小愿望，早已噤若寒蝉的杜卓便准备离开。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一不，谁都不敢贸然打破此时尴尬的沉默，最后，杜卓只是捏了捏芒娜的手，便离开了。
芒娜没有告杜卓，她把那一晚留存在了心灵深处，当做一个只有杜卓本人才解得开的秘密。而杜卓却就此消失了，寻呼机再也没有出哔哔的声音，芒娜没有想清楚自己对杜卓的态度，多半也在逃避去思考这件事，索性也就再没主动联系过杜卓了。后来，听说杜卓高考意外失败，分数很低，杜卓家费了很大的劲儿把杜卓安排到本地最好的大学之后，他的父母又突然离婚，两家的交往也愈见减少。后来，芒娜考上了c大，家里为她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庆祝会，席间芒娜见到了杜卓的爸爸，她给杜卓爸爸留了她的手机号，询问了杜卓的近况，听说杜卓已经毕业，在本市工作。再后来，芒娜大一时收到了杜卓的新年短信，芒娜回了信，却又没了回音，联系又停滞下来。再再后来，就是今天，就是那声轻轻的温柔地询问。
18.四是否梦里外的我都让你无从选择（2）
728路公交车沿着京通快速辅路向西驶去，这条路的南面，高碑店水库的湖面被一阵突然刮过的晚风打破了原本的平静，波光闪烁着，映射出芒娜记忆里那些模糊不清却又来来往往的人面。她试图寻觅一些与杜卓有关的吉光片羽，而那的的确确又是存在的。将近十年的阔别，在这期间，芒娜又怎么会没有想过杜卓呢。她遇见了很多人，大多成了新的过客，少部分成了朋友，更少的一部分曾与她相恋，在一些奇怪的时刻，那些男孩和男人也会听她说起杜卓，一段时间过后，他们也和这个名字一样，消失在了芒娜的生命中。
是否梦里外的我都让你无从选择车停在四惠桥西站，芒娜下车，她觉察到空气中洋溢着那种神秘的兴奋，这感觉似曾相识，她的记忆回到多年前那个失去贞操的晚上，也是这般凉爽，她在杜卓家附近的公交车站下车，呼吸着远比北京湿润的空气。她迫切地想要见到杜卓，想要听他讲高中里的那些趣事和他的理想。在杜卓家那个宽大柔软的沙上，他们一块儿看后街男孩演唱会的vcd，杜卓很兴奋，跟着那时还一脸清秀的nick又唱又跳，扬扬得意，舞步里穿梭着只属于少年的那份自如的激动。杜卓邀芒娜去他的房间，给她看他的相册，他俩凑得很近，杜卓抬头看她，她洁白的脸上飞过一抹红晕，心跳也越来越快，那时有一些不可喻的憧憬和臆想在她心里相撞，像在一颗星上敲响的音叉出了颤音。然后，他亲吻了她。
这是一朵鲜花的绽放，芒娜品尝着那雪原般的寂静上升腾而起的曼妙滋味，以为这一晚的冒险和传奇会到此为止，没有想到杜卓解开了她胸前的纽扣，他触碰了她，她浑身酥软，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出一声天籁似的呻吟。这一声毫无疑问地激励了杜卓，把他内心的**放大了好几倍，他失去了控制，把芒娜按倒在他的小床上……
芒娜想着这些，走到了华贸中心楼下的星巴克门口。她对着反射出自己影子的玻璃轻轻梳理了一下头，推门走了进去。
很快，她看见了坐在沙上的杜卓，杜卓也看见了她，杜卓站起身来，向芒娜挥了挥手，停留在原地，没有走向前来迎接芒娜。有那么一会儿，芒娜也挪不开脚步，两人就这么站定对视着，彼此的眼神中交流着被时间碾碎又黏合的那些细碎的愫，试着在某种遥远的眷恋中为这么多年的凝滞握手和。杜卓穿着一件白衬衫和一条深褐色休闲裤，身材修长瘦削，头长短适中，脸上因旅途劳顿而生的倦意在等待芒娜的过程中被逐渐冲散，焕出一种接近而立之年的沉静；芒娜穿着一件七分袖的西装外套和一条细腿牛仔裤，臂弯里挎着一个精致的绣着黑色玫瑰的小包，她的呼吸因为这对视而变得凌乱，胸口轻微地起伏着，他们好奇又用力地互相观察，仿佛有些认不出来对面的彼此，又去记忆中努力寻觅对方当年的模样。而后，两人同时打破了沉默，笑容和惊喜布满了他们与少时的模样全然不同的经历过成长的面庞。
话匣子就这样打开了。杜卓告诉芒娜，高考失利后他的消沉与痛苦，告诉她，他如何在大学里堕落挥霍放纵，告诉她，当他的家庭破裂后，他又如何浪子回头卧薪尝胆，用自我惩罚般的苦读来弥补心中巨大的落差与遗憾，他告诉芒娜他的创业故事，告诉她现在他为之自豪的成就。芒娜听得出神，在杜卓的注视下，她亦讲她的青春故事给杜卓听。因为她的早熟，她散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性感，她的魅力愈地让人无法抗拒，她交过好多个男朋友，大部分都比她大，甚至还有一个是她在补习班上给她授课的中年老师，他们全都拜倒在了她的裙下，为她神魂颠倒，任由她在那些感里牢牢地占据着上风。杜卓听得目瞪口呆，醋意横生，可是这一切又无形中抬高了她在他眼中的价值。
两人就这样不间断地聊着，直到咖啡厅打烊，都没有人提起他俩的事。杜卓送芒娜去地铁站，路上，他怕此一别又是多年的分散，终于忍不住表露真心。他告诉芒娜说，自从那一夜之后，他一直过得很煎熬。一方面，他为他所犯下的错而感到愧悔不已；另一方面，他确凿地现了他深陷在对芒娜的迷恋当中。他说他那时候上课和复习都不再能够集中注意力了，他脑中全是芒娜的影子。最后，他问芒娜那时候她喜欢他吗？芒娜说当然是喜欢的。他又问芒娜，现在还会再喜欢吗？芒娜停住脚步，迟疑了一会儿，她望着杜卓充满期待的脸，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19.四是否梦里外的我都让你无从选择（3）
那天夜里，芒娜没有回宿舍，跟杜卓去了他住的宾馆。***然后，他们在隔了那么远那么久之后，终于在一起了。
那是大三下学期，奥运前的春天，那天夜里朱晟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第二天飞往日本，去往他踏上世界的第一站。
那时候，朱晟还不认识芒娜。
奥运的到来的确让北京焕然一新。单双号限行，路上没有像平时那么拥堵，街道被打扫得很干净，志愿者遍布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北京和北京人民正如火如荼地奥运着。与这外界的红火形截然不同的是，芒娜的感进入了一个相对冷静的阶段。她和杜卓恋爱后的激期很快就过了，仿佛是少时所积存的用以为爱燃烧的原料，在岁月的摇晃中丢失了太多，当两人再次大口地分享完热恋的琼浆之后，相处的问题很快就来了。杜卓的事业根植于家乡，不可能天天留在北京守着芒娜，异地恋无法避免，而两人的生活环境又是如此不同，继续深入了解过后，彼此都现他们毕竟不是一样的人。长途电话在每一个因分离而更显得漫长的夜晚里响起，可总是有的时候，两人会感觉到说到无话。芒娜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看着杜卓唱唱跳跳便会陶醉不已，而杜卓正全力为了事业的展而殚精竭虑，两人没了那么强的黏性，有时只觉得疲惫。
暑假，芒娜没有回家，奥运比赛期间，她有一份电视转播公司的差事，七月份，她要去上公务员考试的培训班。在那个培训班的教室隔壁，是另一家培训机构办的考研政治班。本来，两个班的课是错开的，没有会重合的时候。可有一天，公务员班的老师因为有事将上课时间临时调整了一下，精确地让缘分的齿轮咬合在一起。芒娜在过道里与朱晟相遇，朱晟的听课证鬼使神差地掉在芒娜面前，她拾起听课证还给他，余光看见资料栏里写着的c大字样，芒娜随口说了声，我也是c大的，两人便因此相识了。
没想到，芒娜居然听说过朱晟。她宿舍有一位女孩曾去给电影系的人演过作业，朱晟是那个作业短片的编剧。朱晟很高兴芒娜知道他，他看准时机，不动声色地吹嘘了一番自己，并且别有用心地推销了一下自己被送出国的作品。芒娜果然上了套，她表示很有兴趣，于是两人互留了电话，约好下次见面时朱晟给她一张他的作品碟。作别之后，朱晟和芒娜都很高兴，朱晟在高兴认识了一位迷人的美女，芒娜在高兴认识了一个还蛮有意思的校友。第二天，课程安排就恢复了正常，两人无法在培训班见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起了短信，逐渐熟络之后，朱晟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自己正单身，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芒娜决定隐瞒她有男朋友这个事实，虽然，朱晟也从来没有问过。
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已经是九月份开学之后，在c大西门口，朱晟把他的作品dvd和一罐旺仔牛奶送给了芒娜，朱晟说，这是新学期的礼物。
第三次见面，是在学校文化广场的偶遇，两人在广场周围的长椅上小坐了一会儿，在“秋天是北京最美的季节”这个问题上达成了共识。
第四次见面在国庆后，芒娜短信说，她在上一节很好玩儿的选修课，朱晟自习的地方离芒娜不远，他就过去陪着芒娜听了一晚上的课。
第五次见面两人次共进晚餐。芒娜很关心朱晟的复习状况，并为他鼓劲加油。
第七次见面，芒娜去朱晟的小屋探望他，她带来了一盒老婆饼和一个盛养着一只乌龟的陶瓷盆子。
第六次见面没有隔太久，芒娜第二天就来取走了那只陶瓷盆子。临走前，朱晟放了他喜欢的音乐给她听。
第八次见面，是朱晟考研之前，芒娜说，要给朱晟补补身体，两人去离学校不远的一家水煮鱼餐厅吃了顿丰盛的午餐。
第九次见面，也许最像一次约会了。寒假回家前一天，朱晟约芒娜去电影院看了吴宇森的《赤壁（下）》，夜里，他们去逛了世贸天阶，在永安里的黄记煌三汁闷锅吃完晚饭，又一路走到了建外soho那个黑黝黝的旋转木马旁。
20.四是否梦里外的我都让你无从选择（4）
第十次见面，就是朱晟从佛山回北京的那晚，芒娜短暂的探望。***
朱晟数着这些见面的日子，并未料定这究竟是记忆里连缀的珍珠还是其他什么意味深长的前兆。起先，芒娜在他心中只是个偶遇的女孩，朱晟不曾想过考研和感的联系，更不会了解是怎样的催化作用把他一点点推向殇的深渊。
在刚与她相识后的夏末和初秋，朱晟一直在还不太强烈的考研氛围中慢慢寻找复习的状态，他的心依旧放得很开，在各种应接不暇的聚会活动中享受着大学生活的缤纷斑斓，认识新朋友，现新的乐趣。以至于当他慢慢找到考研复习的节奏，当他一点点褪去包裹在身上的负重与繁华，心里生出些许清冷，用一种与生活脱离的姿态安静地隔离开时代的喧哗并彻底投入复习之时，他突然现这条道路是如此的让人寂寞难耐——再没了隔三差五的聚会，半学期后所有课程结束，连同班同学也难再相见，校园里的热闹仿佛也跟自己没了关系，身边并肩作战的研友们默契地变得寡，除去吃饭时的只片语，再鲜有其他交流。
这毕竟是人生里难得的自我修行啊！新的疑问由此产生，新的认识和智慧也接踵而至，朱晟真正地提升了自我的学习能力，用几个月的时间，尽力去弥补大学前几年里的懒散与荒废，并努力去探究新专业的方法与规律。由于传闻中要考的学校十分有难度，又为这个过程增添了一分灯蛾扑火式的悲壮，不由得令手持矛与盾的朱晟在矗立的大风车面前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真气消耗得太厉害，时间仿佛被延长，每天身心所要承受的重量也变得更大更重。
朱晟当然不会也没有工夫在这个时候去思考个人感的事。他复归单身后，曾与两三个女孩走得很近，也许继续展一下会有结果，可自打开学以来，朱晟很少再跟她们见面甚至联系，他的电话费锐减，吃饭应酬的开销也少了很多，像是一下子遁入空门，作别了那些花枝招展的女施主，不再过问凡尘。大部分的时候，朱晟都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里待着，当他回到自己的小屋，不再会有什么心猿意马的胡思乱想来困扰他，随便看看书或者电影便躺上床去，用睡着前的一点儿时间来想念一下他已然冻结的人际关系，再睁开眼时，又开始新一天的循环往复。
唯独芒娜是个例外。还是有一些时刻，独处会让人慌张；还是有一些时刻，心里满满的平静会起些风波；还是有一些时刻，朱晟会忽然厌倦冰凉的读本和词汇，只是想，只是想和谁说点儿什么。这些时刻，朱晟总会想到芒娜，而让朱晟感到惊奇的是，她有时会心有灵犀地主动来短信，虽然只是些平淡的问候，但却总给予朱晟由衷的温暖。芒娜一直在准备公务员考试，有着与朱晟不相上下的投入与忙碌。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在复习的间隙有过几次见面，每见一次，芒娜似乎都给朱晟带来了不同的欢乐。朱晟为他和芒娜的这种关系感到十分受用。他们对彼此的了解都谈不上太多，却保持着显而易见的好感与好奇，相处的距离也刚刚合适。对于朱晟来说，他像是有了一处寄托，这寄托又反过来帮助他排除了干扰，让他更加专注地投身复习。他于是毫无保留地信任芒娜，在他固若金汤的心理壁垒上为她打开了一条专属的特别通道，让她的每一句话每一声笑每一条短信都直抵内心深处。很久以后，朱晟才明白，这是最致命的地方。
秋天刚刚来到的时候，芒娜开始和杜卓有了断断续续的争吵。打电话吵架是很累人的事，芒娜有时感觉她不被理解，因而更加痛苦。九月的一天，又是一番长达数小时的鏖战之后，芒娜精疲力竭，对她现在的这份来之不易的感突然起了厌恶之，心里十分沮丧。这时，朱晟来短信，说之前承诺了要给她一张他的作品，一直都没有兑现，问芒娜现在可否有空一见。夜里，她看完了朱晟的短片。片子叫《风眠巷》，讲的是一对相恋多年却无法继续的侣在一家名叫“风眠巷”的餐厅谈分手时，被一个突然闯入的涉嫌杀的持枪逃犯劫为人质，在与警察的对峙过程中，侣为了和逃犯周旋，用他俩的故事交换逃犯的故事，并试图说服逃犯自，关键时刻，逃犯在因爱而生的恨与憾中再度失控开枪，男人为女人挡下子弹，逃犯被警察击毙。不到半小时的片子拍得十分紧凑，芒娜看得很入戏，又对片中爱的劫持与周旋感同身受，看完竟哭了起来。她给朱晟去短信，表达了她对作品的喜爱和对导演的全新认识，喝完了朱晟送给她的旺仔牛奶，躺在床上，她的心似乎好了一些，朱晟的才华对她来说是个意外惊喜，这令她多少有些激动。接着她失眠了，黑暗中辗转反侧了很久，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影像与过往的图景交织在一起，她还记得她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他与她之前遇到的男人是截然不同的。
21.四是否梦里外的我都让你无从选择（5）
国庆，杜卓来北京找芒娜，想要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却没想到适得其反，电话吵架变成了当面吵架，杜卓风度尽失，以往的甜蜜荡然无存。最后，为了既不影响芒娜复习，也让各自都冷静下来想想，两人决定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一切等十一月底芒娜公务员考试考完再说。杜卓走后，芒娜松了口气，好像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她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压抑成这个样子。这一个空当的阶段，芒娜与朱晟的联系更多了，白天两人都要复习，于是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睡前互几条短信，末尾是温柔的晚安。芒娜越来越喜欢听朱晟说话，他给她一种自在且温暖的感觉，同时他又很有分寸。他的语中所表现出的对她的关切，恰是她想要被关切的程度；他对她的理解，也恰恰只到她想被理解的程度。他让她觉得，也许这一生几乎再没有其他可能会遇到这样的人。她也慢慢现了朱晟身上闪光的品质——他乐观而富于激，心里有一团理想主义的火焰在熊熊燃烧，支撑起这些的，是一种近乎单纯的少年般的勇气。
杜卓却很快投降了。他写了一封长长的道歉邮件给芒娜，还寄来了一些礼物，为了尽快得到芒娜的谅解，他甚至托他在北京的朋友给芒娜送去了一只装在陶瓷盆子里的宠物乌龟。芒娜被这只乌龟搞得啼笑皆非，她不太理解杜卓为什么会送她这样的东西。可这只乌龟偏偏博得了宿舍里姑娘们的欢心，她们干脆就给它取名叫杜卓，芒娜有些受不了宿舍里一众人等一起围观玩耍盆里的“杜卓”，想要把它处理掉，最后还是作罢。对于杜卓的致歉，芒娜没有理睬。十一月末，公务员考试芒娜考得毫无感觉，整个十二月上旬，她全身心投入到几个500强企业尚未截止的网申中，几乎没有一点儿休息的时间。杜卓又来北京陪伴了芒娜一段时间，他已经把诚意放到最大，身段放到最低，终于打动了芒娜，让两人处于危机中的关系稍有缓和。
新年很快过去，转眼已经到了临近考研的时候，芒娜约朱晟改善伙食，算是为他的出征饯行。气温更低了，随着寒假的到来和考研结束，拎着行李箱的学生四处可见，每一天，学校门口都有很多人相聚在一起准备离开，他们欢呼雀跃，难以抑制踏上归途的激动心，粉红色的火车票被紧紧攥在他们戴了手套的手里，像儿时捏在手里的公园门票。芒娜没有离开，虽说她的感危机有所缓和，可是她仍旧不想这么快就回家被杜卓缠住。没过多久，朱晟也回家了，临走前夜两人告别时，芒娜隐约感受到他有一些欲又止的告白凝结在空气中，她很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同时也担忧说出来的话对他们的谊毫无益处。
22.五迎接你的仅仅是英俊的假设（1）
二○○八年九月，美国著名投资银行雷曼兄弟公司宣告破产，拉开了全球金融危机的序幕。七个月后，经济衰退的愁云依旧没有散尽，手机报哭丧着叫喊cpi、ppi指数的下降，好像也没有人知道那四万亿的救市款项都投到哪里去了，新浪财经起了一个关于内地经济是否触底回暖的调查，参与投票的半数网友在“是、否、不好说”三个选项中选择了“否”。且不论本科生是否好找工作，有一点肯定的是，今年的工作，起薪必然都降低了。
朱晟在少波与伍子梅的力荐下，到学校就业指导中心网站上传了简历，并且投了一些他比较感兴趣的用人单位。对于大部分的职位和公司，他都带着一种好玩儿的态度去尝试，比如说，他投了一家猫粮公司的市场调研专员职位，投了迪信通的大客户销售部，投了民生银行信用卡中心的企划职位，他甚至还投了著名央企神华集团信访办公室的文书职位。这些他明知不可能招他，就算招了他，他也不可能会去的地方，却为他展示了这个社会的多姿多彩的迥异的位面，他就像在逛街一样满心欢喜地扫视着路旁的店铺，想象着去那些地方工作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这再一次诱了他那永不满足的好奇心。按照伍子梅的建议，朱晟特别关注了一下广告公司和公关公司，现来登记招人的并不太多。实际上，这两类公司很乐意找在校生去实习，给微薄的实习工资，做一些比较基础却耗时耗力的辅助性工作，可真正招聘时，它们却更倾向于有经验的熟手，对应届生的需求不大。剔除了几家听名字就比较寨的公司之后，朱晟分别给两家广告公司和一家公关公司投去了简历。
有两个地方，朱晟没有投出一份简历。一个是电视台，一个是影视公司。对于电视台，朱晟心里只有深深的失望，除此之外，每当他想起那扼杀创意的单调的重复劳动和机房里每个人脸上痛苦浮现的苍白与虚弱时，他便对这个工作充满了抗拒。不选择影视公司的原因很简单，考研失败对朱晟的电影梦打击不小，逼迫他走上了一条“曲线救国”的道路，既然已经要曲线了，不如曲线更大一点儿，朱晟想深入地去了解社会，与其这样，在影视公司打杂，还不如去其他更加接地气的地方打杂。
朱晟总共投出了大概四五十份简历，他本想应该很快就有消息的，结果这些简历通通石沉大海，他有些想不通，难道自己真的那么差吗？难道真的没有一家公司看得上自己吗？他不是一个不自信的人，这些疑惑却成了新的心病积压在他的等待里，焦虑不自觉地开始滋生，有时候，手机一响，他就会紧张一下，而这些短信和电话常常都是广告和卖保险的。偏偏不巧的是，周围的人似乎找工作都很顺利，伍子梅已经如愿收到了华铁路桥集团的实习通知，朋友们聚会时谈论的也都是实习生活里的新鲜事。一晃两周多就过去了，朱晟心慌不已，不得不反思自己投简历时的针对性是否太随意了。
也有人问过他，是否还要再考一年，他敷衍地回以一句看况吧草草带过。这个问题他和家里商量过，家里的意思是先看看找工作的况。如果工作比较满意的话，就先不着急考；如果工作不太理想的话，就再考一年，实在不行就回老家。朱晟当然不愿意回老家，他心想当年辛辛苦苦高考考来北京，现在一毕业就回去，岂不是太不甘心了。对于考研，朱晟心里总还无法真的淡然，他为自己的艰苦筹备感到不值，又不想放大自己的遗憾，于是考研失败这件事便如鲠在喉，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难受，是否再考的问题，他根本懒得想。
四月初的一个周五，朱晟陪伍子梅去台基厂大街的团市委递交他们班申请北京市优秀团支部的材料。那天风很大，起了沙尘暴，张嘴便是一口沙，又黑云压阵，整个城市上空呈现出一派地狱般的景象。一路上两人缄口不语，用支支吾吾的声音和眼神进行交流。进团市委需要介绍信并且押证件，朱晟身上一个证件都没有，被拒之门外。伍子梅抱歉地冲他笑笑，说速速便回，转身快步走进内院，朱晟就坐在接待室里等她。
23.五迎接你的仅仅是英俊的假设（2）
这时，朱晟的毕业论文导师洪教授突然打来电话。***
“喂，洪老师，您好。”
“朱晟啊，初试怎么样啊，多少分？”
“……老师，我没考好，估计过不了线。”
“唉，你看你——自己好好调整啊，男孩子要学会接受挫折。”
“我已经接受了，老师。”
“你论文我看了，问题很多啊。”
“啊……那老师，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您吧？”
“明天下午三点来学院找我。我刚刚出差回来，明天晚上又要走。你的论文结构是对了，问题主要在论述逻辑和表述方式上，明天来具体说吧。”
“好的好的，谢谢老师，明天见。”
刚挂电话，朱晟的手机又响了，是一个没显示名字的座机打来的。
“你好，新力公关。请问你是朱晟吧？”
迎接你的仅仅是英俊的假设“是，新力公关？”
朱晟被大风刮得有点儿短路，又在思索着毕业论文的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对，通知你来面试。”
“面试……”朱晟突然反应过来，他之前唯一一家投了简历的公关公司就是新力公关，“噢！噢！太好了！请问什么时候呀？”
“明天下午两点，公司的地址你知道吗？”
“明天下午呀？这……只能是明天下午吗？”
“公司领导时间比较忙，专门在周末加班来安排统一面试，你能协调一下你的时间吗？”
两边跑，时间肯定是来不及的，朱晟脑袋飞快地权衡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毕业论文这边比较重要，现在学校抓教学成果抓得很严，毕业论文如果不及格的话，是拿不到学位证书的。
“啊，那我恐怕来不了了，明天学校有很重要的事。”
“哦，好遗憾，那就算了吧。”
“等一下，明天晚点儿我可以过来试一下吗？”朱晟的辞十分恳切。
“这个，原则上是不可以的，我帮你问一下吧，明天下午你再打个电话过来问问吧。”
“太好了，谢谢你，就打这个号吗？”
“对。”
朱晟挂了电话，才现自己已经站起来在接待室里走了好几圈了。接待处的大叔用不悦的眼光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没等朱晟缓过神来，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少波打来的。
“喂，少波。”
“你干吗呢？”
“我陪子梅来团市委送材料。”
“嚯，这么可怕的天，你还真不怕风大啊。”
“我刚先接了洪教授的电话约了明天谈论文，电话一挂就有个通知面试的电话打来，也定明天，疯了我。”
“去面试啊，论文改天再约不就行了。”
“洪老忙得很，就明天有空。你啥事？”
“想让你来支持一下我们rtpssion啊，网站上线了。”
“能干！恭喜贺喜，我怎么支持？”
“来上传个作品呗，把你拍的东西，作业啊作品啊全都上去，比如你的《风眠巷》。我给你建一个艺术家专区怎么样？”
“找不到人啦？拉生意拉到我这儿来了。”
“少废话，你啥时候回来啊，晚上约了静妤打台球，你们一块儿来吧。”
“一会儿就回，你不是嫌风大吗？静妤在，风大就没关系，是吧？”
“……记得给我片子！”少波忽略了朱晟的问题。
“好了，先不跟你说了，我看见子梅过来了。”
一时间朱晟脑子里乱糟糟的，论文会出什么问题呢，好不容易来的面试也撞车黄掉了，朋友的事业搞得如火如荼，自己却仿佛止步不前了。
“走吧！”伍子梅完成了任务，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好，把帽子戴上，外面风太大了。少波叫晚上打台球，你来吗？”
“今晚我约了人吃饭，就先不去了。”
“那算了吧。我好囧啊，有个叫新力公关的公司叫我明天去面试，结果老师也约明天谈论文。”
“新力公关，听说过，好像还挺不错的！那怎么办呀你？”
24.五迎接你的仅仅是英俊的假设（3）
“论文要紧啊。***我现在对我的论文不太有底。”
“也好。对了，马上‘c大之春’又要开始了，你走一个不？”
“哇，最后一次啊！”
“是啊，来吧，我给文艺部的人打个招呼。”
“别急别急，这太突然了，我得准备准备。”
“这有啥好准备的……”
从大院出来，肆虐的沙尘又让两人开不了口了。街道两侧的树木已经开始芽，成片的嫩绿在恶劣的天气里摇摆，显示出一种岌岌可危的快要夭折的惨状，远处工美大厦的屏幕出一团雾蒙蒙的亮光，游览王府井的游客依旧人头攒动。
靠近十字街的北端的地方，有一条名叫吉光头条的胡同与它相接，这条深深的胡同东头连接了十字街，向西一直延伸快到了东五环，前后绵延了一公里多，是条长长的走起来仿佛没有尽头的胡同。吉光头条位于管理辖区权利斗争的灰色地带，在规划中应该早就被夷为平地了，可实际的拆迁工作十分缓慢，零散的废墟之间，依然有为数众多的钉子户牢牢地驻扎在这里。由于长期的混乱欠整治状态，这条长长的胡同以“城管罕至”而闻名，成为社会底层人群的大本营。各种无证经营的小商小贩、做苦工劳力的打工者、还有原本就住在这里的贫困人群聚集在吉光胡同，让这里变成了一个与外界隔离开来的“无主之城”，性工作者盘踞的廊应运而生，黑社会的魔掌更不会放过这颗艳丽的明珠。神奇的是，一栋占地面积巨大( 毕业生（全本） http://www.xlawen.com/kan/3689/ )
“好好好，我留意一下。我觉得你好像特别关心我找工作的事儿啊，是不是觉得我考研失败了就完蛋了啊子梅……”
“关心你还不好啊，还不感谢人家，真是的。”静妤的声音会时不时地一下嗲，少波佯装打了个冷战，于是两人又闹了起来。
“别担心我咯，我不会就此消沉的。”朱晟认真地对伍子梅说。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各自在内心盘算着不可知的未来。朱晟好像有些踩到真实的感觉了，尽管他还未真正设身处地去拥抱这座城里的湍急的潮涌，但长久以来他一直忽略的就业、竞争压力等等问题像河岸边飕飕的风，突然翻越了象牙塔畔低矮的围栏，迎面奔来，迫使朱晟扔掉脸上飘忽的神，换上一副更为严肃的面孔来应对。
突然店里起了骚动，最里面一桌的一对男女争吵了起来，听上去像是在谈分一笔钱的事儿谈得很不愉快，以至于撕破脸皮恶语相加。服务员见两人气势汹汹，也不敢上去劝架，那两人反倒是越吵越来劲，把“惜过”里本来十分融洽的夜宵气氛完全打破了。邻桌相继离开，朱晟只觉得周遭闹哄哄的，扭头望了望门外，见一辆警车晃晃悠悠地停下来，对面的“烤翅大王”里灯光摇曳，像是在配合这冷冷的躁动，定睛一看，现里面有人打起来了。
唉。朱晟收回目光，轻轻地叹了口气。
17.四是否梦里外的我都让你无从选择（1）
芒娜接到一条短信，号码没有显示出名字，仅淡淡地问了一句，换号了吗？这一声问是这么轻，有种似曾相识的关怀徘徊在这四个字之间，不自信，却又坚信能够得到肯定的答复。芒娜觉得这一定是个她曾经认识的人。她回复过去说，你却换了，是谁呢？再次回复过来的名字验证了芒娜的猜想，不仅是她认识的一个人，还是她生命中曾经一个重要的过客。陌生号码继续轻轻地耳语，我来北京了，你好吗？有空的话想见见你。芒娜顿时紧张了起来。这位名叫杜卓的旧相识，不是一个因钦慕芒娜的容颜而纠缠不止的追求者，而是芒娜还在懵懂的少女时期最初怦然心动的那个过客。他见证过芒娜的纯真，有意无意地点亮了芒娜的光彩，又悄悄地离开了，销声匿迹，一晃很多年就过去了。他怎么会来北京呢？他不是在家乡读了大学，又在家乡开始了工作，出差？旅游？他为什么找我？芒娜心跳突然加快了半拍。
见芒娜久未回复，一条短信又突突地叩响。我这周都在北京，很希望见到你。
芒娜没有再犹豫，她腾地站起来，冲进宿舍外初上的夜幕里。
与杜卓最初相遇的时候，芒娜13岁，杜卓18岁。那时候的芒娜刚进初中，青春期伊始，对这个世界的凶险全然不知，她明亮的双眸顾盼流转，**小巧，腰肢笔直，俊俏的臀部和一双细长灵动的腿共同形成了她令人难以抗拒的青春气息。她的父母是赶上了改革开放班车的“先富起来”的人，从小给了芒娜一个优越的成长环境，家庭气氛也是开明而自由的。在一次富商的聚会上，芒娜认识了她爸爸朋友的儿子杜卓，那时杜卓高三伊始，成绩优异，放非北大清华不取。他雄心勃勃，把高考倒计时钟的滴答声当做是他擂响的命运之鼓，脸上写着一种跃跃欲试的迫切。他很快得到了无知少女芒娜的仰慕，而他同样惊异于芒娜夺人的明亮。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他听见了她的声音，那声音里蕴涵着一种别样的激，让杜卓有了一种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冲动，末了，他们互相留下了寻呼机的号码，很快，他俩的寻呼机便成了为对方专属设置一般，他们开始想方设法地见面并且迟迟不愿分开。
那时候，芒娜对恋爱还不太有概念，而杜卓却已经一相愿地认为他们已经相爱了。在十月一个寂静的秋夜，双方父母都在外地，芒娜得以来到杜卓家，那天杜卓以半强迫的方式狼吞虎咽地占有了芒娜，占有了芒娜的身体，尽管，他知道，他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权利去碰芒娜的手。
芒娜哭得撕心裂肺，在她失去贞洁的瞬间强烈的疼痛和隐秘的一丝快感瞬时加速了她的成长，唤醒了她对身体和容颜的认知。她并没有对杜卓的行为表示出多少态度，而杜卓却胆怯了。他的冲动受到了他内心姗姗来迟的理性的强烈责难，更多的恐惧涌上心头，他认为自己强Jian了年仅13岁的芒娜，而他知道，一旦东窗事，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那天芒娜没有留宿，杜卓把芒娜送到她家门口，天已经有些凉了，芒娜穿得很少，身体又经历了如此重大的变革，竟然冷得瑟瑟抖。芒娜心里其实很希望杜卓能抱抱她，可没有等她说出那个可怜的小小愿望，早已噤若寒蝉的杜卓便准备离开。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一不，谁都不敢贸然打破此时尴尬的沉默，最后，杜卓只是捏了捏芒娜的手，便离开了。
芒娜没有告杜卓，她把那一晚留存在了心灵深处，当做一个只有杜卓本人才解得开的秘密。而杜卓却就此消失了，寻呼机再也没有出哔哔的声音，芒娜没有想清楚自己对杜卓的态度，多半也在逃避去思考这件事，索性也就再没主动联系过杜卓了。后来，听说杜卓高考意外失败，分数很低，杜卓家费了很大的劲儿把杜卓安排到本地最好的大学之后，他的父母又突然离婚，两家的交往也愈见减少。后来，芒娜考上了c大，家里为她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庆祝会，席间芒娜见到了杜卓的爸爸，她给杜卓爸爸留了她的手机号，询问了杜卓的近况，听说杜卓已经毕业，在本市工作。再后来，芒娜大一时收到了杜卓的新年短信，芒娜回了信，却又没了回音，联系又停滞下来。再再后来，就是今天，就是那声轻轻的温柔地询问。
18.四是否梦里外的我都让你无从选择（2）
728路公交车沿着京通快速辅路向西驶去，这条路的南面，高碑店水库的湖面被一阵突然刮过的晚风打破了原本的平静，波光闪烁着，映射出芒娜记忆里那些模糊不清却又来来往往的人面。她试图寻觅一些与杜卓有关的吉光片羽，而那的的确确又是存在的。将近十年的阔别，在这期间，芒娜又怎么会没有想过杜卓呢。她遇见了很多人，大多成了新的过客，少部分成了朋友，更少的一部分曾与她相恋，在一些奇怪的时刻，那些男孩和男人也会听她说起杜卓，一段时间过后，他们也和这个名字一样，消失在了芒娜的生命中。
是否梦里外的我都让你无从选择车停在四惠桥西站，芒娜下车，她觉察到空气中洋溢着那种神秘的兴奋，这感觉似曾相识，她的记忆回到多年前那个失去贞操的晚上，也是这般凉爽，她在杜卓家附近的公交车站下车，呼吸着远比北京湿润的空气。她迫切地想要见到杜卓，想要听他讲高中里的那些趣事和他的理想。在杜卓家那个宽大柔软的沙上，他们一块儿看后街男孩演唱会的vcd，杜卓很兴奋，跟着那时还一脸清秀的nick又唱又跳，扬扬得意，舞步里穿梭着只属于少年的那份自如的激动。杜卓邀芒娜去他的房间，给她看他的相册，他俩凑得很近，杜卓抬头看她，她洁白的脸上飞过一抹红晕，心跳也越来越快，那时有一些不可喻的憧憬和臆想在她心里相撞，像在一颗星上敲响的音叉出了颤音。然后，他亲吻了她。
这是一朵鲜花的绽放，芒娜品尝着那雪原般的寂静上升腾而起的曼妙滋味，以为这一晚的冒险和传奇会到此为止，没有想到杜卓解开了她胸前的纽扣，他触碰了她，她浑身酥软，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出一声天籁似的呻吟。这一声毫无疑问地激励了杜卓，把他内心的**放大了好几倍，他失去了控制，把芒娜按倒在他的小床上……
芒娜想着这些，走到了华贸中心楼下的星巴克门口。她对着反射出自己影子的玻璃轻轻梳理了一下头，推门走了进去。
很快，她看见了坐在沙上的杜卓，杜卓也看见了她，杜卓站起身来，向芒娜挥了挥手，停留在原地，没有走向前来迎接芒娜。有那么一会儿，芒娜也挪不开脚步，两人就这么站定对视着，彼此的眼神中交流着被时间碾碎又黏合的那些细碎的愫，试着在某种遥远的眷恋中为这么多年的凝滞握手和。杜卓穿着一件白衬衫和一条深褐色休闲裤，身材修长瘦削，头长短适中，脸上因旅途劳顿而生的倦意在等待芒娜的过程中被逐渐冲散，焕出一种接近而立之年的沉静；芒娜穿着一件七分袖的西装外套和一条细腿牛仔裤，臂弯里挎着一个精致的绣着黑色玫瑰的小包，她的呼吸因为这对视而变得凌乱，胸口轻微地起伏着，他们好奇又用力地互相观察，仿佛有些认不出来对面的彼此，又去记忆中努力寻觅对方当年的模样。而后，两人同时打破了沉默，笑容和惊喜布满了他们与少时的模样全然不同的经历过成长的面庞。
话匣子就这样打开了。杜卓告诉芒娜，高考失利后他的消沉与痛苦，告诉她，他如何在大学里堕落挥霍放纵，告诉她，当他的家庭破裂后，他又如何浪子回头卧薪尝胆，用自我惩罚般的苦读来弥补心中巨大的落差与遗憾，他告诉芒娜他的创业故事，告诉她现在他为之自豪的成就。芒娜听得出神，在杜卓的注视下，她亦讲她的青春故事给杜卓听。因为她的早熟，她散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性感，她的魅力愈地让人无法抗拒，她交过好多个男朋友，大部分都比她大，甚至还有一个是她在补习班上给她授课的中年老师，他们全都拜倒在了她的裙下，为她神魂颠倒，任由她在那些感里牢牢地占据着上风。杜卓听得目瞪口呆，醋意横生，可是这一切又无形中抬高了她在他眼中的价值。
两人就这样不间断地聊着，直到咖啡厅打烊，都没有人提起他俩的事。杜卓送芒娜去地铁站，路上，他怕此一别又是多年的分散，终于忍不住表露真心。他告诉芒娜说，自从那一夜之后，他一直过得很煎熬。一方面，他为他所犯下的错而感到愧悔不已；另一方面，他确凿地现了他深陷在对芒娜的迷恋当中。他说他那时候上课和复习都不再能够集中注意力了，他脑中全是芒娜的影子。最后，他问芒娜那时候她喜欢他吗？芒娜说当然是喜欢的。他又问芒娜，现在还会再喜欢吗？芒娜停住脚步，迟疑了一会儿，她望着杜卓充满期待的脸，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19.四是否梦里外的我都让你无从选择（3）
那天夜里，芒娜没有回宿舍，跟杜卓去了他住的宾馆。***然后，他们在隔了那么远那么久之后，终于在一起了。
那是大三下学期，奥运前的春天，那天夜里朱晟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第二天飞往日本，去往他踏上世界的第一站。
那时候，朱晟还不认识芒娜。
奥运的到来的确让北京焕然一新。单双号限行，路上没有像平时那么拥堵，街道被打扫得很干净，志愿者遍布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北京和北京人民正如火如荼地奥运着。与这外界的红火形截然不同的是，芒娜的感进入了一个相对冷静的阶段。她和杜卓恋爱后的激期很快就过了，仿佛是少时所积存的用以为爱燃烧的原料，在岁月的摇晃中丢失了太多，当两人再次大口地分享完热恋的琼浆之后，相处的问题很快就来了。杜卓的事业根植于家乡，不可能天天留在北京守着芒娜，异地恋无法避免，而两人的生活环境又是如此不同，继续深入了解过后，彼此都现他们毕竟不是一样的人。长途电话在每一个因分离而更显得漫长的夜晚里响起，可总是有的时候，两人会感觉到说到无话。芒娜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看着杜卓唱唱跳跳便会陶醉不已，而杜卓正全力为了事业的展而殚精竭虑，两人没了那么强的黏性，有时只觉得疲惫。
暑假，芒娜没有回家，奥运比赛期间，她有一份电视转播公司的差事，七月份，她要去上公务员考试的培训班。在那个培训班的教室隔壁，是另一家培训机构办的考研政治班。本来，两个班的课是错开的，没有会重合的时候。可有一天，公务员班的老师因为有事将上课时间临时调整了一下，精确地让缘分的齿轮咬合在一起。芒娜在过道里与朱晟相遇，朱晟的听课证鬼使神差地掉在芒娜面前，她拾起听课证还给他，余光看见资料栏里写着的c大字样，芒娜随口说了声，我也是c大的，两人便因此相识了。
没想到，芒娜居然听说过朱晟。她宿舍有一位女孩曾去给电影系的人演过作业，朱晟是那个作业短片的编剧。朱晟很高兴芒娜知道他，他看准时机，不动声色地吹嘘了一番自己，并且别有用心地推销了一下自己被送出国的作品。芒娜果然上了套，她表示很有兴趣，于是两人互留了电话，约好下次见面时朱晟给她一张他的作品碟。作别之后，朱晟和芒娜都很高兴，朱晟在高兴认识了一位迷人的美女，芒娜在高兴认识了一个还蛮有意思的校友。第二天，课程安排就恢复了正常，两人无法在培训班见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起了短信，逐渐熟络之后，朱晟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自己正单身，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芒娜决定隐瞒她有男朋友这个事实，虽然，朱晟也从来没有问过。
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已经是九月份开学之后，在c大西门口，朱晟把他的作品dvd和一罐旺仔牛奶送给了芒娜，朱晟说，这是新学期的礼物。
第三次见面，是在学校文化广场的偶遇，两人在广场周围的长椅上小坐了一会儿，在“秋天是北京最美的季节”这个问题上达成了共识。
第四次见面在国庆后，芒娜短信说，她在上一节很好玩儿的选修课，朱晟自习的地方离芒娜不远，他就过去陪着芒娜听了一晚上的课。
第五次见面两人次共进晚餐。芒娜很关心朱晟的复习状况，并为他鼓劲加油。
第七次见面，芒娜去朱晟的小屋探望他，她带来了一盒老婆饼和一个盛养着一只乌龟的陶瓷盆子。
第六次见面没有隔太久，芒娜第二天就来取走了那只陶瓷盆子。临走前，朱晟放了他喜欢的音乐给她听。
第八次见面，是朱晟考研之前，芒娜说，要给朱晟补补身体，两人去离学校不远的一家水煮鱼餐厅吃了顿丰盛的午餐。
第九次见面，也许最像一次约会了。寒假回家前一天，朱晟约芒娜去电影院看了吴宇森的《赤壁（下）》，夜里，他们去逛了世贸天阶，在永安里的黄记煌三汁闷锅吃完晚饭，又一路走到了建外soho那个黑黝黝的旋转木马旁。
20.四是否梦里外的我都让你无从选择（4）
第十次见面，就是朱晟从佛山回北京的那晚，芒娜短暂的探望。***
朱晟数着这些见面的日子，并未料定这究竟是记忆里连缀的珍珠还是其他什么意味深长的前兆。起先，芒娜在他心中只是个偶遇的女孩，朱晟不曾想过考研和感的联系，更不会了解是怎样的催化作用把他一点点推向殇的深渊。
在刚与她相识后的夏末和初秋，朱晟一直在还不太强烈的考研氛围中慢慢寻找复习的状态，他的心依旧放得很开，在各种应接不暇的聚会活动中享受着大学生活的缤纷斑斓，认识新朋友，现新的乐趣。以至于当他慢慢找到考研复习的节奏，当他一点点褪去包裹在身上的负重与繁华，心里生出些许清冷，用一种与生活脱离的姿态安静地隔离开时代的喧哗并彻底投入复习之时，他突然现这条道路是如此的让人寂寞难耐——再没了隔三差五的聚会，半学期后所有课程结束，连同班同学也难再相见，校园里的热闹仿佛也跟自己没了关系，身边并肩作战的研友们默契地变得寡，除去吃饭时的只片语，再鲜有其他交流。
这毕竟是人生里难得的自我修行啊！新的疑问由此产生，新的认识和智慧也接踵而至，朱晟真正地提升了自我的学习能力，用几个月的时间，尽力去弥补大学前几年里的懒散与荒废，并努力去探究新专业的方法与规律。由于传闻中要考的学校十分有难度，又为这个过程增添了一分灯蛾扑火式的悲壮，不由得令手持矛与盾的朱晟在矗立的大风车面前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真气消耗得太厉害，时间仿佛被延长，每天身心所要承受的重量也变得更大更重。
朱晟当然不会也没有工夫在这个时候去思考个人感的事。他复归单身后，曾与两三个女孩走得很近，也许继续展一下会有结果，可自打开学以来，朱晟很少再跟她们见面甚至联系，他的电话费锐减，吃饭应酬的开销也少了很多，像是一下子遁入空门，作别了那些花枝招展的女施主，不再过问凡尘。大部分的时候，朱晟都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里待着，当他回到自己的小屋，不再会有什么心猿意马的胡思乱想来困扰他，随便看看书或者电影便躺上床去，用睡着前的一点儿时间来想念一下他已然冻结的人际关系，再睁开眼时，又开始新一天的循环往复。
唯独芒娜是个例外。还是有一些时刻，独处会让人慌张；还是有一些时刻，心里满满的平静会起些风波；还是有一些时刻，朱晟会忽然厌倦冰凉的读本和词汇，只是想，只是想和谁说点儿什么。这些时刻，朱晟总会想到芒娜，而让朱晟感到惊奇的是，她有时会心有灵犀地主动来短信，虽然只是些平淡的问候，但却总给予朱晟由衷的温暖。芒娜一直在准备公务员考试，有着与朱晟不相上下的投入与忙碌。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在复习的间隙有过几次见面，每见一次，芒娜似乎都给朱晟带来了不同的欢乐。朱晟为他和芒娜的这种关系感到十分受用。他们对彼此的了解都谈不上太多，却保持着显而易见的好感与好奇，相处的距离也刚刚合适。对于朱晟来说，他像是有了一处寄托，这寄托又反过来帮助他排除了干扰，让他更加专注地投身复习。他于是毫无保留地信任芒娜，在他固若金汤的心理壁垒上为她打开了一条专属的特别通道，让她的每一句话每一声笑每一条短信都直抵内心深处。很久以后，朱晟才明白，这是最致命的地方。
秋天刚刚来到的时候，芒娜开始和杜卓有了断断续续的争吵。打电话吵架是很累人的事，芒娜有时感觉她不被理解，因而更加痛苦。九月的一天，又是一番长达数小时的鏖战之后，芒娜精疲力竭，对她现在的这份来之不易的感突然起了厌恶之，心里十分沮丧。这时，朱晟来短信，说之前承诺了要给她一张他的作品，一直都没有兑现，问芒娜现在可否有空一见。夜里，她看完了朱晟的短片。片子叫《风眠巷》，讲的是一对相恋多年却无法继续的侣在一家名叫“风眠巷”的餐厅谈分手时，被一个突然闯入的涉嫌杀的持枪逃犯劫为人质，在与警察的对峙过程中，侣为了和逃犯周旋，用他俩的故事交换逃犯的故事，并试图说服逃犯自，关键时刻，逃犯在因爱而生的恨与憾中再度失控开枪，男人为女人挡下子弹，逃犯被警察击毙。不到半小时的片子拍得十分紧凑，芒娜看得很入戏，又对片中爱的劫持与周旋感同身受，看完竟哭了起来。她给朱晟去短信，表达了她对作品的喜爱和对导演的全新认识，喝完了朱晟送给她的旺仔牛奶，躺在床上，她的心似乎好了一些，朱晟的才华对她来说是个意外惊喜，这令她多少有些激动。接着她失眠了，黑暗中辗转反侧了很久，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影像与过往的图景交织在一起，她还记得她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他与她之前遇到的男人是截然不同的。
21.四是否梦里外的我都让你无从选择（5）
国庆，杜卓来北京找芒娜，想要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却没想到适得其反，电话吵架变成了当面吵架，杜卓风度尽失，以往的甜蜜荡然无存。最后，为了既不影响芒娜复习，也让各自都冷静下来想想，两人决定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一切等十一月底芒娜公务员考试考完再说。杜卓走后，芒娜松了口气，好像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她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压抑成这个样子。这一个空当的阶段，芒娜与朱晟的联系更多了，白天两人都要复习，于是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睡前互几条短信，末尾是温柔的晚安。芒娜越来越喜欢听朱晟说话，他给她一种自在且温暖的感觉，同时他又很有分寸。他的语中所表现出的对她的关切，恰是她想要被关切的程度；他对她的理解，也恰恰只到她想被理解的程度。他让她觉得，也许这一生几乎再没有其他可能会遇到这样的人。她也慢慢现了朱晟身上闪光的品质——他乐观而富于激，心里有一团理想主义的火焰在熊熊燃烧，支撑起这些的，是一种近乎单纯的少年般的勇气。
杜卓却很快投降了。他写了一封长长的道歉邮件给芒娜，还寄来了一些礼物，为了尽快得到芒娜的谅解，他甚至托他在北京的朋友给芒娜送去了一只装在陶瓷盆子里的宠物乌龟。芒娜被这只乌龟搞得啼笑皆非，她不太理解杜卓为什么会送她这样的东西。可这只乌龟偏偏博得了宿舍里姑娘们的欢心，她们干脆就给它取名叫杜卓，芒娜有些受不了宿舍里一众人等一起围观玩耍盆里的“杜卓”，想要把它处理掉，最后还是作罢。对于杜卓的致歉，芒娜没有理睬。十一月末，公务员考试芒娜考得毫无感觉，整个十二月上旬，她全身心投入到几个500强企业尚未截止的网申中，几乎没有一点儿休息的时间。杜卓又来北京陪伴了芒娜一段时间，他已经把诚意放到最大，身段放到最低，终于打动了芒娜，让两人处于危机中的关系稍有缓和。
新年很快过去，转眼已经到了临近考研的时候，芒娜约朱晟改善伙食，算是为他的出征饯行。气温更低了，随着寒假的到来和考研结束，拎着行李箱的学生四处可见，每一天，学校门口都有很多人相聚在一起准备离开，他们欢呼雀跃，难以抑制踏上归途的激动心，粉红色的火车票被紧紧攥在他们戴了手套的手里，像儿时捏在手里的公园门票。芒娜没有离开，虽说她的感危机有所缓和，可是她仍旧不想这么快就回家被杜卓缠住。没过多久，朱晟也回家了，临走前夜两人告别时，芒娜隐约感受到他有一些欲又止的告白凝结在空气中，她很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同时也担忧说出来的话对他们的谊毫无益处。
22.五迎接你的仅仅是英俊的假设（1）
二○○八年九月，美国著名投资银行雷曼兄弟公司宣告破产，拉开了全球金融危机的序幕。七个月后，经济衰退的愁云依旧没有散尽，手机报哭丧着叫喊cpi、ppi指数的下降，好像也没有人知道那四万亿的救市款项都投到哪里去了，新浪财经起了一个关于内地经济是否触底回暖的调查，参与投票的半数网友在“是、否、不好说”三个选项中选择了“否”。且不论本科生是否好找工作，有一点肯定的是，今年的工作，起薪必然都降低了。
朱晟在少波与伍子梅的力荐下，到学校就业指导中心网站上传了简历，并且投了一些他比较感兴趣的用人单位。对于大部分的职位和公司，他都带着一种好玩儿的态度去尝试，比如说，他投了一家猫粮公司的市场调研专员职位，投了迪信通的大客户销售部，投了民生银行信用卡中心的企划职位，他甚至还投了著名央企神华集团信访办公室的文书职位。这些他明知不可能招他，就算招了他，他也不可能会去的地方，却为他展示了这个社会的多姿多彩的迥异的位面，他就像在逛街一样满心欢喜地扫视着路旁的店铺，想象着去那些地方工作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这再一次诱了他那永不满足的好奇心。按照伍子梅的建议，朱晟特别关注了一下广告公司和公关公司，现来登记招人的并不太多。实际上，这两类公司很乐意找在校生去实习，给微薄的实习工资，做一些比较基础却耗时耗力的辅助性工作，可真正招聘时，它们却更倾向于有经验的熟手，对应届生的需求不大。剔除了几家听名字就比较寨的公司之后，朱晟分别给两家广告公司和一家公关公司投去了简历。
有两个地方，朱晟没有投出一份简历。一个是电视台，一个是影视公司。对于电视台，朱晟心里只有深深的失望，除此之外，每当他想起那扼杀创意的单调的重复劳动和机房里每个人脸上痛苦浮现的苍白与虚弱时，他便对这个工作充满了抗拒。不选择影视公司的原因很简单，考研失败对朱晟的电影梦打击不小，逼迫他走上了一条“曲线救国”的道路，既然已经要曲线了，不如曲线更大一点儿，朱晟想深入地去了解社会，与其这样，在影视公司打杂，还不如去其他更加接地气的地方打杂。
朱晟总共投出了大概四五十份简历，他本想应该很快就有消息的，结果这些简历通通石沉大海，他有些想不通，难道自己真的那么差吗？难道真的没有一家公司看得上自己吗？他不是一个不自信的人，这些疑惑却成了新的心病积压在他的等待里，焦虑不自觉地开始滋生，有时候，手机一响，他就会紧张一下，而这些短信和电话常常都是广告和卖保险的。偏偏不巧的是，周围的人似乎找工作都很顺利，伍子梅已经如愿收到了华铁路桥集团的实习通知，朋友们聚会时谈论的也都是实习生活里的新鲜事。一晃两周多就过去了，朱晟心慌不已，不得不反思自己投简历时的针对性是否太随意了。
也有人问过他，是否还要再考一年，他敷衍地回以一句看况吧草草带过。这个问题他和家里商量过，家里的意思是先看看找工作的况。如果工作比较满意的话，就先不着急考；如果工作不太理想的话，就再考一年，实在不行就回老家。朱晟当然不愿意回老家，他心想当年辛辛苦苦高考考来北京，现在一毕业就回去，岂不是太不甘心了。对于考研，朱晟心里总还无法真的淡然，他为自己的艰苦筹备感到不值，又不想放大自己的遗憾，于是考研失败这件事便如鲠在喉，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难受，是否再考的问题，他根本懒得想。
四月初的一个周五，朱晟陪伍子梅去台基厂大街的团市委递交他们班申请北京市优秀团支部的材料。那天风很大，起了沙尘暴，张嘴便是一口沙，又黑云压阵，整个城市上空呈现出一派地狱般的景象。一路上两人缄口不语，用支支吾吾的声音和眼神进行交流。进团市委需要介绍信并且押证件，朱晟身上一个证件都没有，被拒之门外。伍子梅抱歉地冲他笑笑，说速速便回，转身快步走进内院，朱晟就坐在接待室里等她。
23.五迎接你的仅仅是英俊的假设（2）
这时，朱晟的毕业论文导师洪教授突然打来电话。***
“喂，洪老师，您好。”
“朱晟啊，初试怎么样啊，多少分？”
“……老师，我没考好，估计过不了线。”
“唉，你看你——自己好好调整啊，男孩子要学会接受挫折。”
“我已经接受了，老师。”
“你论文我看了，问题很多啊。”
“啊……那老师，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您吧？”
“明天下午三点来学院找我。我刚刚出差回来，明天晚上又要走。你的论文结构是对了，问题主要在论述逻辑和表述方式上，明天来具体说吧。”
“好的好的，谢谢老师，明天见。”
刚挂电话，朱晟的手机又响了，是一个没显示名字的座机打来的。
“你好，新力公关。请问你是朱晟吧？”
迎接你的仅仅是英俊的假设“是，新力公关？”
朱晟被大风刮得有点儿短路，又在思索着毕业论文的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对，通知你来面试。”
“面试……”朱晟突然反应过来，他之前唯一一家投了简历的公关公司就是新力公关，“噢！噢！太好了！请问什么时候呀？”
“明天下午两点，公司的地址你知道吗？”
“明天下午呀？这……只能是明天下午吗？”
“公司领导时间比较忙，专门在周末加班来安排统一面试，你能协调一下你的时间吗？”
两边跑，时间肯定是来不及的，朱晟脑袋飞快地权衡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毕业论文这边比较重要，现在学校抓教学成果抓得很严，毕业论文如果不及格的话，是拿不到学位证书的。
“啊，那我恐怕来不了了，明天学校有很重要的事。”
“哦，好遗憾，那就算了吧。”
“等一下，明天晚点儿我可以过来试一下吗？”朱晟的辞十分恳切。
“这个，原则上是不可以的，我帮你问一下吧，明天下午你再打个电话过来问问吧。”
“太好了，谢谢你，就打这个号吗？”
“对。”
朱晟挂了电话，才现自己已经站起来在接待室里走了好几圈了。接待处的大叔用不悦的眼光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没等朱晟缓过神来，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少波打来的。
“喂，少波。”
“你干吗呢？”
“我陪子梅来团市委送材料。”
“嚯，这么可怕的天，你还真不怕风大啊。”
“我刚先接了洪教授的电话约了明天谈论文，电话一挂就有个通知面试的电话打来，也定明天，疯了我。”
“去面试啊，论文改天再约不就行了。”
“洪老忙得很，就明天有空。你啥事？”
“想让你来支持一下我们rtpssion啊，网站上线了。”
“能干！恭喜贺喜，我怎么支持？”
“来上传个作品呗，把你拍的东西，作业啊作品啊全都上去，比如你的《风眠巷》。我给你建一个艺术家专区怎么样？”
“找不到人啦？拉生意拉到我这儿来了。”
“少废话，你啥时候回来啊，晚上约了静妤打台球，你们一块儿来吧。”
“一会儿就回，你不是嫌风大吗？静妤在，风大就没关系，是吧？”
“……记得给我片子！”少波忽略了朱晟的问题。
“好了，先不跟你说了，我看见子梅过来了。”
一时间朱晟脑子里乱糟糟的，论文会出什么问题呢，好不容易来的面试也撞车黄掉了，朋友的事业搞得如火如荼，自己却仿佛止步不前了。
“走吧！”伍子梅完成了任务，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好，把帽子戴上，外面风太大了。少波叫晚上打台球，你来吗？”
“今晚我约了人吃饭，就先不去了。”
“那算了吧。我好囧啊，有个叫新力公关的公司叫我明天去面试，结果老师也约明天谈论文。”
“新力公关，听说过，好像还挺不错的！那怎么办呀你？”
24.五迎接你的仅仅是英俊的假设（3）
“论文要紧啊。***我现在对我的论文不太有底。”
“也好。对了，马上‘c大之春’又要开始了，你走一个不？”
“哇，最后一次啊！”
“是啊，来吧，我给文艺部的人打个招呼。”
“别急别急，这太突然了，我得准备准备。”
“这有啥好准备的……”
从大院出来，肆虐的沙尘又让两人开不了口了。街道两侧的树木已经开始芽，成片的嫩绿在恶劣的天气里摇摆，显示出一种岌岌可危的快要夭折的惨状，远处工美大厦的屏幕出一团雾蒙蒙的亮光，游览王府井的游客依旧人头攒动。
靠近十字街的北端的地方，有一条名叫吉光头条的胡同与它相接，这条深深的胡同东头连接了十字街，向西一直延伸快到了东五环，前后绵延了一公里多，是条长长的走起来仿佛没有尽头的胡同。吉光头条位于管理辖区权利斗争的灰色地带，在规划中应该早就被夷为平地了，可实际的拆迁工作十分缓慢，零散的废墟之间，依然有为数众多的钉子户牢牢地驻扎在这里。由于长期的混乱欠整治状态，这条长长的胡同以“城管罕至”而闻名，成为社会底层人群的大本营。各种无证经营的小商小贩、做苦工劳力的打工者、还有原本就住在这里的贫困人群聚集在吉光胡同，让这里变成了一个与外界隔离开来的“无主之城”，性工作者盘踞的廊应运而生，黑社会的魔掌更不会放过这颗艳丽的明珠。神奇的是，一栋占地面积巨大( 毕业生（全本） http://www.xlawen.com/kan/368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