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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部分阅读

    天命(1)

    从朝会上下来的时候,公孙石终于过来找他了。他拍着浅水清的肩说:“年轻人,底牌出的太早,未必是好事,有了准备的南山岳会很难对付的。”

    浅水清诚恳回答:“期望南相如你般想法。”

    公孙石立刻笑了,他知道浅水清一定还有后手。

    公孙石离开,申奇也走了过来:“干得漂亮,将军,我对你更有信心了。”

    浅水清回答:“你岂不是一直对我有信心?”

    申奇呵呵的笑。

    然后是朱丹心过来看看浅水清,然后道:“军务府早得过烈帅的意思,现在看来,其因就在于此。恭喜你,能做烈帅义子,不知将会羡煞多少人呢。”

    浅水清认真道:“我欠戚大哥一条命,就只能用自己来偿还。如果可以,我是希望烈帅永远不需要有义子的。”

    朱丹心一楞,诚心道:“烈帅法眼无差,看人果然没错,你是个有情有意的好汉子,对外残忍,对友重情,我朱丹心喜欢,有空我找你喝酒去。”

    “最是欢迎不过。”

    一个又一个的官员过来恭喜浅水清,有赞他止水建功立业的,也有羡慕他能有烈狂焰为其后盾的,更有过来溜须拍马以防不测之人。

    官场历来如此,谁的权大,谁就受重视,当浅水清有了和南山岳平起平坐的权力时,他的声望自然就水涨船高。何况现在整个相府都被他的兵重重围困,就形势上来看,南山岳反而落了下风----他现在连上朝议政都不行,只能在家守死人灵位。

    云岚是最后一个过来的,看着浅水清道:“你和云霓早就商量好了吧?为什么不让她早些告诉我这件事?”

    “若是你能在我拿出这封信前先做出决定,我和云霓都会更加高兴的。”

    云岚叹息:“这是你我第一次见面,本可以更美好一些。”

    “却乏了真实。”

    “真实有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重要到我必须看清楚自己仅仅是云霓的丈夫,又或同时还是云家的女婿。”

    “若我父反对,此事依然不能成,你当说话客气一些。”

    “云帅一生纵横沙场,想来也不会喜欢一个懦夫做他的女婿的。”

    “却不该是你这种表现。”

    “却也要云家有相应的诚意才可。”

    “我以为云家的诚意已经在刚才的朝堂上表现了出来。”

    “却是不够。”

    “那你要怎样?”云岚的话中已经带了些怒气。

    浅水清笑了:“总该有所合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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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山岳很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这么说来,戚天佑的死,完全是因为你借了衡长顺这把刀了?”

    “是。”南无伤低着头回答。

    他怎么也没想到,戚天佑竟然会是烈狂焰的儿子,此刻心中的后悔当真是无以复加了。

    “然后你还命令不许将他下葬在英魂陵园?”南山岳的声音已有几分阴森。

    南无伤尴尬道:“是我没想到。”

    “却白白激怒了烈帅。”

    “都是孩儿的错。”

    南山岳长叹一声:“难怪浅水清在军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军务府的人更有大半站在他的立场说话,原来他们早就勾结在了一起。这一仗,我们败得不冤枉啊。”

    “父亲!”南无伤大叫。

    南山岳挥手止住儿子:“没什么,云霓的心不在你的身上,解除婚约也省了大家的心思,以后就不用再必这个女人为借口了。云霓既走,则我们与浅水清的恩怨,也可公事化一些。有些事,反到更可放手去做。烈帅虽权势熏天,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朝堂之上,总有太多明争暗斗,终究不可能靠士卒来决胜。既如此,就让老夫好好和他浅水清玩一把吧。”

    说到这,南山岳问:“吩咐你们做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南无伤恭敬回答:“消息已经散出去了,估计过不了多久,整个苍天城都会知道。”

    南山岳立刻道:“暂时先不要急,尽量控制坊间议论,目前还不是发动的时候。”

    “为什么?”南无伤不解。

    南山岳沉声道:“你没看见浅水清的人现在还围着相府呢吗?浅水清是什么性子的人,你我皆知。真要逼狗跳墙,让他与我们来个同归于尽,岂不更糟?还是等十日之后再行动吧。”

    那个时候,南无伤深深叹息了一把。

    他终于明白为何以南家的权势势力和他父亲老深算的智慧,对上浅水清竟会步步落于下风。

    究其根本,就在于浅水清面对对手,是不遗余力,全力猛攻,而南家,却是在力争安全,务必不让自己在这场官场争锋中失去太多东西。

    对手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因为惟有孤家寡人一个,自己这边却缚手缚脚,难以尽展所长。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赢浅水清,怕就要累上许多了。

    只是这些话,他终究不敢对父亲说,只能期望在这十天里,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才好。

    但他绝对没有想到,就在今天下午,岔子便已然出现,而浅水清的反应,更是凌厉直接得令所有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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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朝会上下来后,浅水清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府第,而是独自漫步在苍天城的大道上。

    去了官服,褪下甲胄,此刻的他,便如这街头的一个普通书生般,虽看上依然风神俊朗,却不复原先的那股沙场血气。

    一年了,没有人知道今天对浅水清来说,除了是官场争锋取得的第一场重要胜利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意义:

    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浅水清在新兵营遇上了戚天佑。

    那一天,他杀死了三个新兵营中的逃兵,从而被戚天佑看中,选进了自己的那个哨,从此以后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一直以来,戚天佑虽然死了,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浅水清。

    他永远忘不了戚天佑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忘不了他为了兄弟而在沙场上的拼搏,忘不了虎豹营曾经有个欠命团,欠的都是他戚天佑的命,更忘不了戚天佑对自己说过的那个预言。

    在那之后,他在短短一个半月内立下了两个誓言,如今一个已经完成,他即将迎娶云霓。

    还有一个,他却永远无法完成。

    只要战争还存在,他就无可避免地会牺牲一些兄弟。

    他唯一能够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他最关心的人,如沐血,方虎,雷火等人,他们都还活着,但他实在不敢肯定,在未来新的战争里,他们中是不是有人会离自己而去。

    前途的命运,是如此的遥不可知,终令人心中忐忑。

    走在路上,浅水清仰天长叹了一声。

    苍天城是宏大的,也是热闹的。一路走来,店铺林立,贩卖声吆喝不绝。这里的商业相当发达,由于地处偏北,极靠近圣洁走廊,每日里都会有大量的异域货物来到此地,经常可以看到一些蓝眼金发的异域商人,有相当多数来自圣威尔公国。

    苍天城不仅是天风人的政治中心,同时也是交通与经济中心,在这一点上,作为国都的苍天城比任何一个国家做得都要出色。

    严谨务实的国风,奠定了这个国家强大的基础,包括皇帝对浅水清的态度,皆是在此基础上展开的。

    苍天城的主干道是八马道,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四车道,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可以说是相当宽阔的,浅水清行走路上,不时地就可以听到身后有官轿行过,行人避让之声,天子脚下,的确是官员多如牛毛。

    身边不时地会有世家子弟,纨绔公子飞鹰走马扬鞭而去,一路耀武扬威,威风八面,路人避之不及,往往就遭遇一番迎头痛打。尽管天风吏治尚算清明,但只要特权阶层一日存在,这种仗势凌人的气象便永不可避免。

    浅水清正在感叹间,身边忽然有人对他叫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浅水清回头一看,却是个算命先生,坐在一副卦摊前,上书两行大字:

    批生死,判阴阳,前知五百年。

    占祸福,卜吉凶,后知五百年。

    浅水清笑了。

    不出所料,那算命先生一看浅水清停下了步子,立刻摇头晃脑道:“这位公子,我看你。。。。。。”

    “你是不是看我印堂发暗,只怕近日里会有大凶之兆啊?”

    算命先生一呆,显然是被浅水清给说中了,只是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刻笑道:“非也,非也,这位公子,我是看你眉宇之间隐有血煞之兆,主大凶,却未必应在己身,或许应在你身边之人亦未定,或可过来让老夫给你推算一番。”

    浅水清笑道:“身边之人的概念太过广泛,对头,仇敌,朋友,亲人,邻居,上司,下属,皆可算身边之人,大凶一说亦难有准,牢狱之灾是为凶,血光之灾是为凶,以此推论,哪怕是手上掉块皮,见了点血,亦是血光之灾,先生你看得极准,诸如此类,上述之事,怕是我身边总会有所发生,却是不敢劳先生法眼为我推算的了。”

    算命先生的身体抖了几抖,想不到世间竟还有如此反应伶俐之人,一时有些愕然,强自道:“总需公子你给出生辰八字,让老夫为你批上一回,才可得出准确结论。”

    浅水清淡淡道:“可惜,我不信命。”

    算命先生一听就急了:“天道轮回皆有其命理所在,怎可不信,年轻人可不要太过自傲,说话更须小心,否则易遭天谴。你不妨四处打听一下,老夫铁齿铜牙纪中,何时有批错过的时候。不信可上来一试,若有批错,老夫分文不取!”他竟是念念不忘要做生意。

    浅水清笑了起来:“还是不要试的好,你若批错了,我不但不会给你钱,还会立刻揍你一顿。”

    那纪中吓了一跳,却还口硬:“那我要是批对了呢?”

    浅水清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你要是批对了,我立刻一刀宰了你。”

    那一刻,浅水清眼中的凶光怒放,吓得算命先生连退几步,再不敢提批命一事。

    身后是一把娇柔好听的声音响起:“如此骄横跋扈,蛮不讲理之人,本公子还是第一次得见。”

    浅水清愕然转头。!~!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天命(2)

    说话的人,是一个翩翩公子,身后还跟着几名跟班与仆人,看得出来是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生得丰神如玉美少年,到是颇可令女子心折,只可惜,却是显而易见的是女扮男装。

    倘若云霓在这里,她一定可以认出,这个人就是清敏公主苍敏。

    可惜,她现在正在家里等着哥哥送回来的好消息,做那新嫁娘的美梦呢。

    作为一国公主,苍敏实在是难得有机会能溜出宫门一趟,不过象今番这样的改装出游对她来说却也不是第一次了。

    没想到刚出风雪宫,就听见有人这么凶神恶煞地说话,她大小姐听不惯,立刻开口教训。

    这刻不满道:“人家若是批命错了,到也罢了,竟然还说什么批对了就要一刀宰掉,真正是岂有此理。我看你也算是一表人才,怎么这样蛮横呢!”

    她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普天之下除她老爹无人可管她,因此想什么就说什么,要不是顾忌自己现在不是在宫里,没准就喊了一嗓子:“来人,给我重重地打这小子一顿。”现在打是不能喊打,教训却是要教训几句的。

    浅水清微笑道:“怪力乱神之语,若是错了,我到可以放手,若是对了,我却是无论如何要收拾的,你既不懂,我也不怪你。”

    说着,他扭头就走。

    苍敏一呆,叫道:“喂,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浅水清笑道:“小姑娘还是不要问这么多了,说了你也未必懂。”说着扬长而去。

    他一口道出苍敏的女孩家身份,搞得苍敏目瞪口呆,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连连问身边的宫女太监:“他怎么看出来我是女人的?”

    一干宫女太监吓得只是摇头不知。

    苍敏气得连连跺脚:“以往溜出宫玩,从没人看出我身份,我不信这个蛮横家伙有这么厉害,肯定是我哪里没注意,才让他发现的。”

    她身后的一干人等齐齐汗颜。

    天下哪有真那么白痴看不出她女扮男装之人,只是这位清敏公主每次出宫,身后是必定要跟了一班人等,以确保其安全的。普通人一看那架势,就先被吓得去了三分胆气,又有几个人敢直说你易容之术当真很烂,瞎子都能知道你是女人了?

    也惟有浅水清敢直面戳穿她的面具,并丝毫不理会了。

    这刻苍敏在那里浑身乱看,到底自己哪里露了马脚,浅水清却在烟雨楼上自饮自乐。

    他难得好心情,给自己放个假,出来透透风散散心,自然不想为刚才的小事烦恼,但他不想要烦恼,烦恼却找上了他。

    一杯浊酒刚下肚,楼梯口传来噔噔的声响。

    苍敏再次出现在浅水清的面前。

    那一刻,浅水清微微叹息了一声,他知道这小姑娘是存心要找他的碴了。

    果然,苍敏马鞭一指浅水清:“你说,为什么那算命的人如果给你批对了,你就反要一刀宰了他?如果你说得有道理,本公。。。本姑娘就放你一马。”她本还想自称本公子,但是想想都让对方看了出来,也就不再客气,干脆就以本姑娘自称,以她现在的打扮,到是颇有些不伦不类。

    与此同时,苍敏身后的一大群侍卫已经将整个烟雨楼二楼都占了下来。这班宫中侍卫,平日里在宫中谨小慎微,一旦出了宫,就个个牛气冲天。二话不说,就把所有的客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浅水清一个,显然是要让清敏公主好好审讯一番,以泄心头怒火了。

    浅水清用一种奇异的眼光扫了苍敏几眼,才悠然道:“你不懂向人提问,应该是礼貌且客气的吗?”

    看得出来,这是个锦衣玉食,出身于豪门大阀,世家贵族的姑娘,一言一行间,虽带了些孩子的顽皮,却不改往日颐指气使的风范,但显然,那不是她有意而为之。

    浅水清叹息道:“开店做生意的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点生意,却都被你赶跑了。你刚才为一个算命先生抱不平,应该是个心有善念的好姑娘,怎么这刻却又不顾别人的苦衷了呢?”

    苍敏一楞,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人把烟雨楼的生意已经搅了个精光,

    苍敏脸一红,回身指着那班侍卫大喊:“你们所有人都出去,把酒楼的客人都给请回来!”

    一大群侍卫呼啦啦全跑了出去,没一回功夫,被赶走的客人硬是又被架了回来,也不管他们有的人其实是吃好了正要走,有的人则是刚刚路过酒楼,反正统统是一起拉回来,并命令他们立刻点菜。

    大概是看出自己的侍卫效率良好,办事质地却实在不怎么样,典型的有杀错没放过,苍大小姐干脆一拍小胸脯喊道:“今天本公子请客,大家敞开了吃吧。”

    一阵欢呼声响起,浅水清却惟有摇头苦笑。

    苍敏大马金刀的往浅水清面前一坐说:“我叫龙清,你叫什么名字?”

    浅水清笑道:“路人甲。”

    苍敏的大眼瞪了起来:“喂,你什么意思?”

    “你用假名示我,我用假名还你,天经地义,公道之举。”

    苍敏的脸立刻红了,有些不好意思问:“你怎么知道我用的是假名的?”

    浅水清惟有再次苦笑。

    苍天城下,能有如此气派,这般架势的,可以姓云,姓南,甚或姓苍,惟独是不可能姓龙的。毕竟苍天城内豪门大阀中,没有一家姓龙的可以如此作为,且龙清也是男人名字,分明是这位姑娘行走民间时用的。她忘了自己被浅水清看穿是个女孩,却依然用了旧名,又怎能不露馅?

    这刻浅水清道:“名字不过是彼此称呼之用,方便即可。既然彼此都不适合说,又何必强求?既然坐在一起,那就是有缘,喝杯酒,交个朋友,来日有缘再聚,重新认识也是不错的,你说呢?”

    苍敏想了想,俏皮地一点头:“算你说得有理,我看你这个人不象刚才表现得那样蛮横,也许你真有道理也说不定,来,路人甲,我敬你一杯。”

    两个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苍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女孩子终是不胜酒量。好在一直管她的李嬷嬷今天没来,否则定是要大呼小叫一番的了。

    这刻红霞上脸,苍敏到更象是个俊俏小后生了。

    她歪着头看浅水清,然后说:“喂,路人甲,现在你该告诉我为什么那算命先生若是给你批命批对了,你反威胁要一刀杀了他的话了吧?”

    浅水清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人生在世,其乐趣皆在于对未来的无知。我们不知道将来会是如何,却惟因此,方可拼命努力。人生因未知而精彩。可要是有人能预言未来,人活在世,还有什么目标可言?还有什么追求可言?没有追求的人生,其实是最可怕的了。”

    说到这,浅水清微微叹息了一声:“想想沙场上的那些铁血男儿吧,想想他们为什么而拼死奋战。因为他们渴求胜利与荣耀。他们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到荣耀来临的那一刻,也正因为这份未知而奋勇杀敌。若是有一个人,站在他们的面前,告诉他们,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你将会战死沙场,那么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会失去活下去的信心,也失去了为此挣扎求存的欲望与努力。”

    他看着苍敏,一字一顿道:“我有一个好朋友,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死去的。有人预言他会在那一天死掉,结果,他就真得死了。因为在那一天,他已经失去了为生存而奋战的勇气与动力。。。人是不可以没有希望,没有目标的。所以,我不接受任何对我命运的预言。若有那批错的,我会一笑置之,若有那批对的,我必千方百计也要杀了他!”

    说完这最后一句,浅水清叹息:“跟你说,也未必会懂,算了还是不说了。”

    在他的心底,戚天佑的死,是永远的痛。

    尽管戚天佑是为了救他而死,是因为南无伤借刀杀人之计而死,但他更知道,倘若那天戚天佑在制住衡长顺的时候,奋力一击,将衡长顺击毙哪怕是击成重伤,他都不会死。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任着衡长顺用内力冲击自己,最终将他活活冲死。

    为什么?因为他早无了生存的斗志。

    若说杀死戚天佑的真正罪魁祸首,其实不是别人,正是那当初预言过戚天佑必死之人。

    但是他没有想到,那个时候,对面的苍敏,却悠悠叹息了一声。她说:“不,我懂。”

    浅水清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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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处深宫的日子,是寂寞的,是无聊的,那些冷清的岁月,常常可以把一个人折磨到发疯。

    黄金打造的囚笼固然艳丽,终归还是囚笼。

    苍敏出身帝王之家,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天之娇女,苍野望有三个儿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对其爱若珍宝,但是他终究不可能改变女儿的命运。

    从小到大,苍敏就没什么想要得到而又得不到的东西,惟其如此,才越发心中有种不满足之感。

    每于夜深人静时,常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甚至偶尔还会突发悲声,突然就号啕大哭起来,吓得一干下人跪地哆嗦。

    惟其如此,却更让心中悲凉。

    她不顾父皇责骂,千方百计也要溜出宫去,为的是要寻找开心,外面的世界虽然精彩,却只能给她暂时的欢愉,终无法排遣心中的寂寞。

    她不明白那是为什么,却到这刻,听到浅水清这么一说,恍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自己的一生,根本是毫无追求可言的。

    当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在为前途和命运苦苦努力时,她的命运却早已经是注定好的,无法改变的。

    就连世上最笨的人也可以知道,公主的一生,将是如此度过:长大,嫁人,生孩子,金枝玉叶,无人可比,却永无可追求之目标。

    没有生存的希望与方向,对前途命运了然于胸,苍敏就象是被人预言了自己的一生都将在平淡而富裕的生活中度过一般,充满了无趣。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浅水清对那个算命先生如此恶言厉色了。

    一滴眼泪掉在了酒杯里,浅水清怔怔地看着苍敏,被自己几句有感而发的话说得掉眼泪的,这还是第一个。

    “看来是触动你的伤心事了,真抱歉。”浅水清诚恳道。

    苍敏苦笑:“你这话,以后不要乱说,若是让我父。。。让别人知道,对你不好。”

    “为什么?”

    苍敏正色道:“天风国师赵狂言,乃是我帝国第一预言大师,他的占星之术无人能及,对我天风气运,国运,更是每每有言必中。我父。。。我国皇帝陛下对国师欣赏有加,甚为器重,凡是他所说的话,必定珍而重之,绝不轻视。前段时间,他刚从圣威尔公国回来,若要听了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只怕会勃然大怒也说不定。”

    浅水清点了点头:“听起来很了不起的样子。”

    “那是自然。当今朝中,大凡有些身家地位的又有几个不向国师求批的呢?国师虽不掌朝政大权,身份地位却崇高无比,人人仰慕。当年南相想请国师收他两个儿子做徒弟,也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如今苍天城中的那座观天楼,就是当年南相为国师而盖的。如季帅烈帅这般统领千军万马的人物,见了他人家也要恭恭敬敬喊一声国师,要求其批命更是不知要费尽多少唇舌。国师的大占星术,当真犀利无比,精准无双,惟一年只可为三人批命,到如今,十年批命也不过三十人左右,到现在还有大批的朝中重臣元老排着队等在后面,期待国师为其批上一次,卜上一卦呢。象你这样,别人若给你批命批对了便要杀他的,那真是万中无一了。若让国师听见,哼哼,都不用他老人家出手,一批人愿意为他而收拾你呢。”

    浅水清微微一楞:“你刚才说烈帅也曾请国师为其批命?”

    “是啊。”苍敏说到性子上,滔滔不绝起来:“命者,天道轮回也,可卜其寿命,仕途,家业传承等诸多内容,惟其各不相干,故一次只可批一样,且天机不可泄露,轻易不得传于他人耳中。听说烈帅当年还未曾任暴风主帅时,因其战功彪炳而得到皇帝赏赐,为此,皇帝特意请国师为其批命,国师得言,说烈帅将在此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故皇帝才放心将暴风主帅之位予他。”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浅水清心中震惊。

    那就是说,烈狂焰最终将死在自己的任期之内?

    可是烈狂焰已经明言待平定西南之后便将请辞,那是不是意味着烈狂焰最终将死在攻打惊虹人的战役之中,而且为时已然不远?

    浅水清只觉得心中一阵凉意从脊梁处升起。

    那个时候,他心念电转间,突然想起一事,忙问道:“你对国师的事知道的这么多,我有件事想问你,不知你可知道。”

    “你说,你说。”苍敏得意道。

    “最近几年,烈帅可曾带人请国师批命过?”

    苍敏哈哈一笑:“这件事你问我,还真是问对了。那是差不多三四年前的事了,烈帅的确有带人请国师批命,那个人我还见过。那一次他过来我宫。。。我家中,我当时正好无聊,眼看着烈帅带那么一个人过来,长得凶凶霸霸的样子,就让他来陪我玩,结果他不愿意,我就用手里的玉牌砸了他。”

    说到这,苍敏的表情有些黯然:“结果,玉牌砸成了两半,他的额头也被砸出了血。为此,我父。。。我父亲还特地把我骂了一顿。那次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听说烈帅把他带去见了国师,请国师为他批命,但是结果如何,却是谁也不知道,连烈帅自己都不知道,因为那个人始终都不肯说。”

    “那个人他姓戚,对吗?”

    苍敏的眼睁大了:“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浅水清的声音越发幽冷起来:“你砸他的那块玉牌,上面有个敏字,且事后也再找不到了,对吗?”

    苍敏越发惊讶了起来:“是啊是啊,那还是我母...亲送给我的牌子,上面刻着我的名字,结果被我摔碎了,后来只找到了半块,还有半块就怎么也找不到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浅水清的手探入怀中,再伸出时,已是半块玉牌赫然在手,上面那个“敏”字,清楚无比。

    “这块玉牌,我已经代他保管了一年,如今正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天命(3)

    景隆宫里的那位小公主,历来是最受皇帝宠爱的,从没有人敢悖逆她的意思行事。

    那一天,她在宫中耍得无聊,正见到那个长得仿佛一只雄狮般的烈狂焰烈大元帅,去宫里见她父皇。

    她很清楚地记得,在烈狂焰的身后,站着一个如标枪般立得笔直的男人。

    那个时候,自己正在玩女王游戏,她就是高高在上的一国女王,她身边的宫女太监就是臣子。

    下人们是无论如何不敢自称为臣的,这让她好生无奈。在见到那个男人之后,她看到那男人身上有一股傲气,就指着他说:“你,过来,做我的大将军。”

    那个人笑着摇了摇头。

    她当时就怒了。

    后来的事情,是怎么发展的?

    依稀有些记不得了。

    好象自己发脾气骂了几句,烈狂焰小心地陪着说话,说什么要请国师为其批命,不能误了时辰。她就是不依,后来那男人看她的眼神好象很古怪,她一生气,就把颈子上的玉牌解了下来,正砸中他的额头。

    她记得那那人的额头被她砸得鲜血淋漓,却始终站得笔直,不闪不避,还淡淡地说:“公主若是不解气,不妨再继续砸,惟臣有事,不能陪公主玩耍。”

    她当时就哭了。

    明明是她在欺负人,最终哭得却是她自己,仿佛受尽了委屈一般。

    偶尔回响起童年的旧时,苍敏的耳朵有些发烧,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遍寻不得的那半块玉牌,却原来早被那个男人收了起来,自始至终,竟都未有丢弃,而是一直长伴左右。

    她依稀还记得,后来那个男人又来了几次宫中,说是向她请罪的,却是陪她玩耍,那段日子里,她听他讲战场上的故事,听得入了迷,便原谅了他。而从那之后,她就一直都喜欢听战场上的那些故事,却是在那之后不久,便再无人可向她讲述。

    她记得他叫戚天佑。

    “没想到这半块玉牌,原来是被他收了起来。”苍敏缓缓接过那玉牌,声音有些酸涩。

    再不是童年懵懂时,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时是可以分析与猜测的。

    “他现在怎么样?”

    “死了,一年前战死沙场,国师为他卜了一卦,说他二十五岁生辰就是他的死祭,他便果真在那一天死去。”说这句话时,浅水清的声音充斥了冰冷阴寒之气。

    苍敏一时有些愕然,那个几年前被她砸得头破血流,给她讲故事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浅水清倒:“你可知戚天佑其实是烈帅的亲生儿子?”

    苍敏愕然摇头:“那个时候,烈帅只说他是暴风军中将领,从未多提其他。”

    “要不了多久,全天下人都会知道了。”浅水清自斟自饮了一杯淡淡道。

    “那么你和戚天佑是什么关系?”

    “军中兄弟,虽非血亲,胜似亲生。”

    原来,对方也是个帝国军人啊。苍敏点了点头:“我看你不是苍天城中人,昨日铁风旗掌旗浅水清带着麾下兵马入城,你不会就是铁风旗的士兵吧?”

    浅水清笑了起来:“其实有些事不必知道太多。就象我知道你是豪门大户的人家出身,身世必然不同凡响,而我,也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军旅之士,我们彼此对对方都了解一点,又不清楚太多,这样岂不是更好。真要全部弄得清楚,搞得太明白,反而让彼此有了距离,想坐在一起喝酒说话都难,你说是不是?还是难得糊涂一回吧。”

    苍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说得对。”

    两个人同时闭了嘴,不再谈刚才的那些话,包括戚天佑为什么会藏着清敏公主的玉牌不放,彼此又到底是什么人。有些事,的确不必知道太多,有些事,只能埋藏心底。

    那个时候,浅水清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杯中的酒,喝没了就倒,再不停歇,惟如此方可止住心中的那股狂涛巨浪。

    再没有谁知道,苍敏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对他造成的冲击是如何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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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雨楼上逐渐清净了下来,没有了一开始兴师问罪的气势汹汹,众侍卫们只留下少数一二人,其他人都离开酒楼,省得公主不耐烦,嫌他们碍事。

    苍敏与浅水清两个人坐在烟雨楼的一角,观淮河景色,听肪船小曲,彼此说些不着边际的闲话,却也难得逍遥。他们一个是沙场上拼杀惯了的,一个是后宫里呆腻的,各自都有属于自己的世界,却都向往那片清净的天空,如今在这民间酒楼里,两个人相遇,同时戴上各自的面具,便再无心中的顾忌,反而可以畅所欲言,说出心中想说的话。姑且不说那名字与身份的真假,其中的感情却更见真挚。

    “喂,路人甲,跟我说说你和戚大哥是怎么认识的好吗?”

    浅水清摇摇头:“往事不再提,逝者不可追,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说,也无意义,到不如着眼未来,反更见实际。”

    “你要着眼未来,却偏不愿有人为你指明方向?”

    “我命由我不由天,若有人要借那天命之道阻我拦我,我必杀之。”

    苍敏轻吐可爱的小舌头:“好凶霸的一个人,你们当兵的都这么凶吗?”

    “温良恭谦是你们女孩子的美德,不是军人的。”

    苍敏俏皮地眨眼:“所以说,我不是好姑娘,你却是个好军人喽?”

    浅水清苦笑:“在我眼里,你很可爱,还很有正义感,难得的是虽出身豪门,却不摆大小姐的架子,能和我这小小兵卒一起喝酒,我很荣幸。”

    苍敏嘻嘻一笑:“你这人也很有意思,长得斯文,做事却霸道,难得说话却有条理。”她想了想道:“这样吧,把你的生辰给我,本姑娘也来给你算上一卦,看看算得可准。若是算对了,你可不许宰了我哦。”

    “日正当空,又没有星星,你怎么算?”

    苍敏立刻故作惊讶道:“咦?你不知道苍天城中有二绝吗?赵国师有占星之术,本姑娘有观日大法。他老人家算人未来,本姑娘批人过去,各有所长啊。”

    浅水清听得愕然,只是他的生辰却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总不能说是公元某某年某月某日,只好随便杜撰了一个给苍敏。

    苍敏也是一时好玩而已,便有模有样的捻着手指算道:“唔,首先你呢,是一名军人。”

    浅水清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苍敏继续有模有样道:“你入伍的时间不长,但是作战很勇敢,家有双亲,还有一个和你青梅竹马的姑娘在等着你,和你订立了三生盟约。你最大的梦想就是将来和心爱的姑娘一起开个小铺子,然后一起做买卖,过日子,孝敬父母,养育妻儿,一家人其乐融融。”

    苍敏一边为浅水清编织着他的梦想,一边摇头晃脑地说,末了还对浅水清眨眨眼睛:“怎么样?本姑娘为你推算的可算准确。”

    浅水清叹息:“怕是要挨扳子了。”

    苍敏嘻嘻笑了起来:“今个日头不好,要日正当空时才测得准,如今过了时辰,就不那么准了。平时我给家里的下人算命,从来都是一算一个准的。”

    “那是自然,便没有的,也要说有,否则你大小姐生起气来,他们便没好日子过了。”

    苍敏一托下巴,苦恼道:“就是如此喽,哼,一个个都当我是傻子,连这都看不出来不成?也就是你,敢对我说我的测算错误得离谱,该吃板子。你说得没错,彼此不知道对方身份,的确要少许多顾忌。”

    浅水清哈哈大笑:“赵国师算人未来,从未失手,龙大小姐卜人过去,从无正确,当真可说是苍天二绝啊。来,我敬你一杯。”

    苍敏也哈哈大笑起来,对浅水清的话丝毫不以为忤。

    待笑过后,浅水清的脸上突然现出了一点阴沉,他轻声问:“赵狂言的占星术,从未出过( 天风 http://www.xlawen.com/kan/268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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