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仙侠修真 > 武襄刀 > 武襄刀 第 11 部分阅读

第 11 部分阅读

    站起身来,道:“你们四个便是恶名昭彰的漠北四豺?”

    孙阔才怪眼一翻,见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嘿嘿笑道:“正是爷爷们,小娃儿想跟爷爷讨果子吃吗?待爷爷们买卖做成了,赚了大钱,就买给你们吃。”少年大恼,骂道:“呸,你们这四个强盗,欺我南方无人吗?有我师兄弟在此,怎容你们肆意妄为?”

    孙长才斜睨笑道:“小娃儿,你们是哪门哪派的?你们师父是谁?”细锐嗓音的少年傲然道:“我们是福州马王阁的,我师父江湖人称‘三只眼的马王爷’。”孙广才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马大光那狂妄小子,要论起辈分来,你们这两个娃儿当真要叫我们一声爷爷。”细锐嗓音的少年:“呸,你们这些武林败类,谁跟你们论辈分?”孙长才嘲道:“马大光这小子年纪不大,武功平平,竟也敢开宗立派、收徒授艺,还印帕匙在嘉谎鄣穆硗跻硗醺笳獾刃∶排扇羰窃诹⒃诤铀芬淮绮恢萌顺嗌倩乩病!?br />

    敦实少年闻言,起身怒道:“不许你侮辱我们师门!”盛怒之下,当即拔剑朝孙长才刺出,细锐嗓音的少年也拔剑攻了上去。

    孙长才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教出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说着亮出了那对鸳鸯钺来。鸳鸯钺是用以锁拿刀剑的奇门兵器,他一出手,便将这两个少年的长剑各自卡住,跟着双钺顺着剑身一滑,左右一错一搅,剑身扭曲,两把剑缠箍在了一起。两个少年大惊,只得弃剑,展开拳脚攻上,但他们拳脚功夫更是拙笨,几招下来,便被孙长才逼得手忙脚乱。

    其他食客和店家小二早已被吓得溜逃了出去。郝汉心中暗骂:“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真会招惹事端!我多亏没将喻姑娘交托与他们,这两个小鬼不但性子鲁莽,武功更是不济,又怎能保得喻姑娘周全?”

    喻雨芙在郝汉手心写道:“这两个孩子打不过他们,怎生救救他们?”郝汉也不忍见这两个少年命丧于此,踌躇了一下,拍案站起,笑吟吟道:“漠北四残,你们好啊。”漠北四豺大吃一惊,全部站起身来,抽出兵刃。他们四兄弟曾在郝汉刀下吃过大亏,此时不知郝汉身中剧毒,虽然气忿,却不敢贸然动手。

    孙阔才骂道:“他娘的,真晦气!又遇上你这小猢狲了。”孙广才道:“你想怎地?划个道儿来!”郝汉道:“好说,好说,你们在这吵吵嚷嚷,打打闹闹,搅扰本大侠吃饭了。”

    四豺皆是一怔,孙广才沉声道:“我们走!”当先走出了酒肆,其他三豺一声不,也跟着走了出去。

    喻雨芙没想到郝汉几句话便把这四个武功高强的恶人打走了,心中十分佩服,在他手心写道:“他们好像很怕你。”郝汉在喻雨芙面前出了风头,得意非常,笑道:“这四个坏蛋被我教训过。”一时间忘乎所以,眉飞色舞,突然心中想到一事,忙道:“咱们快走,他们还不知我中了毒,等他们回过味来,定会回来。”又对那两个少年道:“你们也离开罢。”说完和喻雨芙出了酒肆,骑上马朝城北奔去。

    四豺跑出没多远,孙长才突然止步,道:“不对头!”其他三豺也停了下来,孙阔才奇问:“什么不对头?”孙长才道:“那小猢狲为何如此便放咱们走了?”孙阔才道:“放咱们走还不好?咱们又打不过他。”孙长才道:“不对,你们留意到没有,那小猢狲面色不对,似乎是中毒之象啊。”孙广才一拍脑门,道:“我方才听他话音虚弱,中气不足,正纳罕呢,原来是中了毒!”孙阔才道:“他既已中毒,又何须惧他?走,去报那上回的一箭之仇!”

    其他三豺应了,当下原路折回,回到酒肆,见人已走光,唯有店家在那收拾杯盘。掌柜见这四个凶恶之人复又折回,吓得一哆嗦,手中杯盘坠地摔得粉碎。

    孙阔才厉声道:“店家,那几个人呢?”店家颤声道:“几位大爷,那两个少年往东面去了。”孙阔才道:“他娘的,我问的是那一男一女!”店家道:“那位爷台与那位姑娘骑马往城北走了。”孙广才道:“追!”

    四豺展开轻功,朝城北奔去,沿途又抢了四匹马,一边追一边向路人喝问郝汉与喻雨芙的去向。追出北门外,远远地见两人两骑在前面两百步处,正向北疾奔,正是郝汉与喻雨芙。四豺精神一振,抖起缰绳,催马急追。

    郝汉听得后面马蹄声响,回头一看,见四豺追来,心中一凛,又加快了马,但快马颠簸,激得他浑身气血翻腾,那毒性似乎被气血催得越猛烈了,但他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强忍着剧毒蚀体之苦,策马沿着树林旁的小道疾行。

    眼见前方树林到了尽头,现出一条岔路,郝汉与喻雨芙往左一拐,隐入树林之后,消失在四豺视野之中,四豺大急,连声催喝马匹。

    拐过树林不远,郝汉停下马来,对喻雨芙道:“我不成了,你快走罢,我在这等他们来,他们与我有过梁子,怀挟旧仇,只消捉到我泄愤,便不会去追你了。”

    喻雨芙却不走,她伸出手来,紧紧握住郝汉一只手,目光脉脉望着他,似在说:“我要与你同生共死。”这一握一望,却激了郝汉求生的意志,他心道:“我死了不打紧,却不能让雨芙与我一同枉死于此。”经历了这番生死波折,他心中已将她唤作雨芙。

    忽然一片果园映入郝汉眼帘,他纵目望去,见果园一旁有一处小院,院中落了几间茅屋。他抖擞精神,道:“我们去那儿躲躲。”

    两人骑马走近了,见这果园里种的是桃树,树上结满了水灵饱满的水蜜桃,看上去甚是诱人。这时一个做农夫打扮的男子挑着一副扁担从果园中走出,两只担筐装的尽是刚采摘的桃子。郝汉与喻雨芙骑马走近,那农夫只瞧了他们一眼,便径自朝那茅屋走去。

    郝汉下得马来,走到那农夫面前,道:“这位老乡,我们正被恶人追杀,可否让我们躲一躲。”农夫表情漠然,指了指茅屋,道:“躲进去罢。”声音冷清平淡,没有丝毫抑扬顿挫。郝汉闻声微微怔,但不及多想,将一拍马臀,让两匹马跑进树林。喻雨芙扶着郝汉往小院里走去,那农夫挑着担跟在后头。

    四豺拐过树林,却不见郝汉与喻雨芙的踪影,孙长才瞥见那边的果园和茅屋,道:“大哥,那有片果园和几间农舍,那小猢狲和那小蹄子没准躲了进去。”孙广才道:“过去瞧瞧。”四豺来到小院前,见一农夫站在院门口,身旁放着一副扁担。

    孙长才下了马,上前喝问道:“喂,泥腿子,看没看见骑着马的一男一女?老实点,不然老子宰了你。”边说边挥动鸳鸯钺,在这农夫的眼前晃来晃去。

    这农夫却不答话,孙长才大恼,喝道:“你这泥腿子,没听见大爷的话吗?”孙阔才笑道:“三弟,这泥腿子没准儿和四弟一样,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孙广才道:“是不是给咱们吓傻了?”

    这时孙远才依依呀呀地叫了来,正伸手指向那农夫身旁的担筐,孙阔才望去,见担筐中装的尽是饱满诱人的水蜜桃,喜道:“大哥,咱们追得口渴,正好这泥腿子挑着桃子,咱们吃些解渴吧。”冲农夫道:“喂,泥腿子,拿些桃子来吃!”

    那农夫却不动弹,孙阔才骂道:“娘的,又聋又哑。”自己去搬了一筐过来,四人分吃起来。这水蜜桃香甜可口、汁浓肉嫩,四豺大口大口地贪嚼着,吃得汁水流溢,四人一口气连吃了二十多只,这才停下来,一个个用衣袖揩了揩嘴,拍了拍肚皮,甚觉满意。

    这时那农夫却开口了:“二十五只桃子,十文一只,一共二百五十文。”四豺闻言俱是一怔,孙阔才最先反应过来,骂道:“嘿!敢情你不是哑巴,消遣老子呢?还敢跟老子要钱?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吗?老子是漠北四豺,是江洋大盗,只有旁人给老子钱,哪有老子给旁人钱的道理?”

    第十二章 伯劳索居(下)

    郝汉躲在茅屋中,透过窗缝瞧得真切,心中甚是惶急,想道:“这农夫当真愚钝,难道没瞧出这四人都是亡命之徒?若是知晓,怎还敢跟他们讨要果子钱?”当即打定主意,若是四豺对这为农夫动粗,自己便即现身,与漠北四豺拼了,这农夫好心让自己躲藏,不可连累了他。于是在喻雨芙手心写道:“一会我去救那果农,你趁隙逃跑。”喻雨芙心中一酸,忽然鼓起勇气,写道:“你若死了,我也不活了。”郝汉心口一热,写道:“你这傻丫头,尽说傻话,好好活着,去寻你哥哥。”

    这时听屋外孙广才骂道:“二百五十文?你骂老子是二百五吗?泥腿子,你是不想活啦!”抖出链子枪来,挥手抽来。郝汉一凛,想施救已是来不及。却见那农夫脚跟轻轻一跺,地上那扁担竟凭空弹跃而起,飞到半空中,正好将那抽落的枪头挡下,跟着也不知怎地,那扁担竟一瞬间从半空中到得农夫手中,孙广才的链子枪一端也凭空缠在了扁担末端。

    也不见那农夫掣臂或抖腕,便听噼啪之声响起,那枪链竟自行从中节节爆裂断开。孙广才只觉一股怪力从枪链上传来,急忙撒手放脱链子枪,饶是如此,他整条右臂也已肿了一大圈,直似充血。四豺均是大骇不已,心知这是遇到了高人,孙广才忙道:“快走!”才走出几步,便听身后那农夫道:“站住,这就想走了吗?”

    孙广才知道在这等高人面前决计难以走脱,轻举妄动反而会断送性命,索性停下不走,转身道:“尊驾还有什么要赐教吗?”跟着脸色一白,惨然道:“我们懂规矩,要我们留下招子还是手臂,尊驾划个道儿来罢。”不料这农夫却道:“桃子钱拿来。”四豺一怔,均想:“我们四人身体本已遭残,若是不用废招子、割耳朵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孙广才道:“老二,快取银子来。”孙阔才赶忙掏出一锭银元宝来,交与这农夫,农夫接了,放入怀中。孙广才道:“尊驾武功了得,在下眼拙,不敢请教尊驾是何方高人?”农夫道:“你问我名字?”孙广才忙道:“我们兄弟四人不敢有报复之念,只想请尊驾递上个万儿来,也好让漠北四豺晓得自己是栽在了哪位高人手下。”农夫道:“山野鄙人,不与人往,何需姓名,几位请罢。”话音冷肃,带着不容抗拒的无形压力。

    四豺本就不想再久耽此处,闻言如遇大赦,灰溜溜地走了。走出里许,孙阔才忽道:“那小猢狲怎么办?咱们追还是不追了?”

    孙长才道:“那小贼一转眼就不见了,除了那茅屋他还能躲到哪?那果农有心护着他,咱们如何能捉他?”孙阔才道:“咱们四个一起上,说不定能打过那泥腿子。”孙广才骂道:“能打过个屁!你们是没与这人交手,这人根本不是人!”孙长才奇道:“不是人?那是什么?”孙广才道:“是鬼!”

    孙阔才大笑,道:“大哥,你说得也太玄乎了,我瞧你是被吓傻了。”孙广才道:“我确是被吓傻了!以这人的武功,莫说咱们四个一起上,就算四十个咱们一起上也是白送,咱们今天可算是栽得够本了!”孙阔才道:“我瞧那泥腿子也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孙广才骂道:“你懂个屁!武功于普通人来讲,年龄是个限制,有些人打从娘胎蹦出来起便开始习武,武功练到一定境地便止步不前,一辈子也就那套把式了,这是资质所限。但是那些资质过人的武学奇才,他们只学几年武功,便可胜过一个苦练了数十载的高手,他们的武功又岂是年龄能比量的?”

    孙阔才兀自不服,嘴里又嘟哝了几句。孙长才取笑道:“二哥,我瞧你方你递银子递得倒是挺快。”孙阔才大恼,正要辩解,却听孙远才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朝他望去,见他正对自己的背后指指点点,神色极为惊诧。

    孙长才也朝孙阔才背后望去,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叫道:“二哥,你的虎头钩鞘!”

    孙阔才奇道:“虎头钩鞘?”从背后摘下虎头钩鞘一瞧,登时瞠目结舌,却见这青铜所制的虎头钩鞘之上零零落落地嵌着几块碎银和几枚铜钱,而那虎头钩鞘凹嵌之处虽深陷,但竖着嵌入的铜钱却更无弯折损坏。那数处凹陷将鞘中的虎头钩卡死,已然拔不出来了。他看了那碎银和铜钱的数目,恍然大悟:这正是方才自己会钞那锭银子去掉二百五十文的找钱,显然是那农夫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嵌进去的,自己竟然不曾觉,至于那农夫是以何等手法嵌入的,更是无从知晓了。

    孙广才双眼皆瞎,只听见孙长才惊呼,却不明就里,心中着急,问道:“虎头钩鞘到底怎么了?”孙长才将所见的与他说了,孙广才听完,叹道:“老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孙阔才已然无话可说。

    郝汉在茅屋中将适才的经过瞧得清清楚楚,他之前哪曾想到这言行木讷的果农竟是个身怀绝技的高手,他此时细打量这果农,见他三十来岁的模样,面容清癯,皮肤苍白,略显憔悴,眉宇间隐隐透着股郁郁之色,左边额角有处寸长的疤痕,束着一头乌瀑也似的长;眼神淡漠,却也极为清澈,便如同一泓静水,深不见底,波澜不惊,又如同一抹月光,抑郁而冷清。郝汉只觉这般人品气质如何也不似一个炙肤皲足的农夫。他猜想这人定是性子沉敛,与人寡合,便也不多说什么,只道:“救命之恩,不敢相忘,小弟来日若是还有命在,必当报达,我们这就告辞了。”拉着喻雨芙正要走。却听这人淡淡道:“你所中之毒已进三焦,如果再赶路,牵动气血,不出十天,必死无疑。”

    郝汉闻言一惊,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喻雨芙更是焦急万分。郝汉道:“老哥你一眼就瞧出了我中毒所在,定是精通医理,敢问老哥可有相救之法吗?”

    这人望了他一眼,道:“你们若信得过我,就先在我这儿住下,可否有救,我此刻也说不准。”

    郝汉见喻雨芙直冲自己连连点头,于是道:“如此便相烦老哥了,却不知老哥如何称呼?农夫道:“我复姓独孤,名伯劳。”郝汉道:“独孤伯劳……这名字倒是奇怪。”笑了笑,又道:“不过却没有我的名字奇怪,我叫郝汉,赤耳郝,汉子的汉,老哥叫我郝汉便是了。”

    独孤伯劳点了点头,望向喻雨芙,道:“你不会说话?”喻雨芙点了点头。独孤伯劳又问道:“不是生来的罢?”喻雨芙又点了点头,独孤伯劳便不做声了。郝汉道:“老哥,她的哑病有法可医吗?”独孤伯劳却摇头道:“不是哑病,是心病。”郝汉听得莫名其妙。

    独孤伯劳当下给两人收拾了两间茅屋,叫郝汉卧床休养,又吩咐了几句,便挑起那担桃子,往嘉兴城的方向去了。待独孤伯劳走远了,郝汉问喻雨芙道:“那独孤老哥说你患的不是哑病,而是心病,这却是什么意思?”

    喻雨芙在郝汉掌心写道:“我哥哥说我小时候受过惊吓,从此便不会讲话了,可我却不知道,七岁之前的事我一点都记不得了。这位独孤先生真是高人,一眼就瞧了出来了,你的伤可有救了!”说着露出了喜悦之色。

    独孤伯劳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担子中的桃子已经没了,却带回来几包药材,他下厨做好饭菜,又将药煎了,将饭菜与汤药一起送到郝汉屋中,道:“吃完饭将药喝了。”郝汉道:“独孤先生,这药能医好我身上的毒吗?”独孤伯劳道:“这药只能暂时延缓毒性,你所中之毒的毒性尚须观察,能不能治,几天后方见分晓,先让我看看伤在何处。”

    郝汉拉下左肩的衣衫,只见一个殷紫的掌印烙在他左肩上,独孤伯劳看了半晌,又搭住他手腕,给他把脉,忽地奇道:“你的内功是从哪里学得?”郝汉道:“我跟家父学了些粗浅的入门内功,后来又得一位朋友指点,学了些高深的行功心法,以致内功大进。”独孤伯劳道:“你那位朋友叫什么?”郝汉道:“他叫霍宽。”独孤伯劳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没有再说什么,走出了屋子。

    第二日清晨,独孤伯劳又送来了饭菜和汤药,替郝汉把过脉,便去果园采摘桃子,挑到嘉兴城中贩卖,直到傍晚方才归来。过了数日,独孤伯劳每日始终如此,郝汉自从喝了那汤药之后,每日毒次数确也不似以往那么频繁了。

    这日午后,独孤伯劳又去城中贩卖果子。郝汉在屋中卧床休息,喻雨芙忽然冲进屋中,面带惊恐之色,郝汉忙从床上跳下,问道:“是璇玑教还是漠北四豺?”喻雨芙连连摇头,在郝汉手心写道:“狼!”

    郝汉奇道:“狼?”喻雨芙点了点头,又在他手心写道:“院子外头有一头狼。”郝汉一惊,他这几日也总觉这院子周围似乎有什么活物徘徊走动,对喻雨芙道:“你呆在屋里,我出去瞧瞧。”提了刀来到院中,果然见一头狼蹲立在院门口,这狼浑身毛色呈灰,颈下却生了一撮白毛,右眼已瞎,一道伤疤贴着右眼皮蔓延至嘴角,观之可怖,嘴里还叼着一只野鸡,正蹲在那儿往院子里面瞧着。

    郝汉大声叱喝,想要将它驱走,灰狼却蹲在原地不动,时而左右顾盼,似是在等候什么,对持刀叱喝的郝汉竟是毫不理会。郝汉大觉奇怪,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独孤伯劳挑着担子回来了,那狼见了他,将嘴中野鸡放下,走到他身边,在他腿上挨挨擦擦,独孤伯劳抚了抚它的头,它抖了抖身上的毛,转身走入了树林中。独孤伯劳拾起地上的野鸡走进院中,见郝汉持着刀,一副戒备的模样,淡淡道:“它没有恶意。”

    独孤伯劳当晚便将野鸡烹了,晚饭时送与郝汉和喻雨芙吃,他厨艺颇佳,这几日郝汉和喻雨芙都觉饭菜甚是可口。吃过晚饭,郝汉服了汤药,正要睡下,忽闻院中飘来一阵酒香,登时馋涎欲滴,他已好几日没有饮酒,这时闻到酒香又怎按捺得住?精神一振,从床榻上爬起,来到院中。见独孤伯劳坐在院中草亭之中,身前石案上放着一坛酒,正一碗一碗地自斟自饮,他这会儿穿了一件黑色直裰,比之先前那身农夫装扮显得尤为合身。

    郝汉打招呼道:“独孤老哥,你在饮酒吗?”独孤伯劳点了点,道:“怎么了?”郝汉这几日生受独孤伯劳照拂,不好意思开口讨酒,搔头讪道:“那个……这酒可真香啊。”

    独孤伯劳会意过来,道:“你想喝吗?”郝汉笑道:“老哥若肯给些,当真再好不过了。”独孤伯劳道:“你所中之毒属寒性,喝些酒倒也无碍,坐罢。”郝汉闻言甚喜,在独孤伯劳面前坐下。独孤又取来一只碗,给郝汉斟满,道:“这是我自酿的竹叶青。”

    郝汉迫不及待端起酒碗,满饮一口,但觉一股香醇之气绕于舌齿之间,入肚之后更是沁入心脾,极是受用。他这几日被剧毒折腾得委顿不振,此刻酒一下肚,登时精神为之抖擞,但觉畅快无比,赞道:“好酒!”

    喻雨芙听到院中谈话之声,也从屋中出来,坐在两人旁边,见郝汉喝得高兴,心中也甚是欢喜。郝汉忽然想起日间见到的那头灰狼,于是问道:“独孤先生,那头灰狼是你养的吗?”

    独孤伯劳摇了摇头,道:“它是我几年前遇到的,有一次我在林子中拾柴,看到它躺在地上,浑身都是刀伤箭伤,奄奄一息,我把它救了回来,治好了它的伤,但它的右眼已被利器割瞎,没法复原了。”郝汉大觉稀奇,道:“原来咱们这些天吃的鸡肉、兔肉都是它叼来的野味,想不到竟有这般知恩图报的畜牲。世人都将狼比作忘恩负义、阴险恶毒之最,说什么狼心狗肺、狼子野心,如此看来却是不谬不然。”独孤伯劳点了点头,道:“狼是懂得感恩的动物。有些人的气节信义,只怕是连畜牲都不如。”

    喻雨芙伸手指蘸了蘸郝汉酒碗里的酒水,在石案上写道:“独孤先生,他的伤不打紧罢?”独孤伯劳道:“难说。”喻雨芙听独孤伯劳言语之意,似是对郝汉之伤殊无把握,不由地面现担忧之色,郝汉握住她的手,道:“生死有命,不可强求,倘若阎王老儿缺个酒友,非要拉我去陪他喝两盅,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其实他心中对自己能否安然度过此劫也早已不抱多少期望。

    独孤伯劳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淡淡笑意,道:“你倒是很豁达。”郝汉咧嘴一笑,道:“就是不知阎王老儿那儿有没有这么香的美酒,若是有,去那儿走一遭倒也不冤。”他虽久历沙场,对死亡早已见惯,但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他如今知慕少艾,初尝情爱滋味,对喻雨芙依恋难舍,怎甘心这般死去,这番话自然是言不由衷。

    喻雨芙心如刀绞,在郝汉手心写道:“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郝汉心口又是一热,一时间又是欢喜又是惆怅,只叹自己时日无多,没法消受喻雨芙对自己的这份温存,强自笑道:“我是说笑的,我还没做成大将军,怎会这样轻易死去?我的命大着呢!”

    喻雨芙心知郝汉只是在宽慰自己,她也不想让郝汉心里平添负担,只得强颜欢笑起来。

    第十三章 改体易质(上)

    这一日,独孤伯劳将二人唤到院中,道:“郝汉,你所中之毒甚为刁钻,且毒质已进三焦经络,非针砭药石可以根除,若要化去毒质,只有一法,便是你本人练成我的阳炎真气,再以阳炎热劲将毒质在体内焚化消弭。”郝汉道:“阳炎真气?那是一门武功吗?”

    独孤伯劳点头道:“是一门内功,这套内功全名叫做‘夺化培炁诀’,阳炎真气是其中半录。”郝汉道:“独孤先生,定要我本人修练吗?你以这内功替我驱毒不可吗?”独孤伯劳道:“不可,我方才说过,这毒甚为刁钻,我若在你体外将真气渡入,毒性应激,反而会被逼入心脏,届时神仙难救。”郝汉道:“那独孤先生可否传我这门内功?”独孤伯劳却摇了摇头。

    郝汉只道独孤伯劳禁脔绝世武功,不愿传与自己。若在往日,即使关乎自己性命,他也绝不会印杖デ颗匀酥眩扇缃袢床煌酝灰蛴饔贶剿盗四蔷浠埃约喝羰撬懒耍膊换岫阑睿罴按私冢补瞬坏媚敲炊嗔耍蛳碌溃骸翱仪罄细缇任乙幻!庇饔贶揭补蛟诙拦虏兔媲埃牧思父鐾罚稚熘冈诘厣闲吹溃骸扒笄竽憔染人歉龊萌恕!?br />

    独孤伯劳叹了口气,道:“并非我不肯将这内功相传,只是这阳炎真气不是人人都能习得的,修练此功需要体质适合方可,体质不符,强行修练只会走火入魔,炽流反噬,热息焚身而亡。经我这几日的辨察,他的体质并不适合,我也无能为力。”

    郝汉扶起喻雨芙,道:“雨芙,你要好好活着,去寻你哥哥。”对独孤伯劳道,“独孤先生,我有一事相求,请你答应我,我郝汉来世定为大哥做牛做马!”独孤伯劳道:“请讲。”郝汉道:“请你将她送到南阳伏牛山喻霄麒喻堡主的身边。”

    独孤伯劳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神色,问道:“喻霄麒?她是喻霄麒什么人?”郝汉道:“是他的妹妹。”独孤伯劳怔了半晌方道:“好,我答应你。”

    喻雨芙闻言大急,正要拒却,却听独孤伯劳道:“不过尚有一法或许可行,却不知你愿不愿意一试。”

    郝汉和喻雨芙本已认定活命无望,听独孤伯劳这么一说,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块木板,喜从心生,郝汉道:“请老哥赐教,是什么法子?”

    独孤伯劳道:“你们先别欢喜太早,这个法子可不可行我尚无把握。”顿了顿续道,“这法子便是我以真气调节你体内的五行藏象,将你改体易质,变为纯阳之体。但这法子万分凶险,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此法是我多年前为一个中风病者治疗之时偶然悟得,中风乃是肾阴不足、阴虚阳亢之症,那次我以至阴真气为那病人疏通经络,想不到无意间却占了天时、地利之妙,其时是午时,阳极阴生,一阴来复,此为天时;行功之地又在一个极其阴寒的所在,此为地利。有此天时地利,我的至阴真气竟在那病者体内生微妙变化,使得病者的体质生了些许改变,体质转阴,那中风之疾便也痊愈了。除此之外,我不曾对旁人施用此法,此番我若替你改体易质,凶险却是那一次的千百倍不止,将你的体质完全改变已是万难,我的内力还不可触动你体内的剧毒,其中哪一节出了丝毫差错,你都有性命之虞,而且其间你还要忍受热息灼身之苦。”

    郝汉奇道:“独孤先生,听你所言,你体内似乎既有纯阳内力、又有至阴内力?”独孤伯劳淡淡道:“我天生异体,体质有异常人,可将阴阳二气氤氲和合。”顿了顿,问道:“郝汉,这个法子你可愿一试?只要纯阳之体一成,你便可修练阳炎真气,自行驱除毒质了。”郝汉道:“我已是死马一匹了,先生请随意施为罢,若能活命自是最好不过,若是出了差错一命呜呼,那也只能怪我时运不齐了。”

    独孤伯劳道:“好,既然你答允一试,我这就去打坐冥想,凝聚功力,以为你调解五行藏象。只一件,你若是练成了这半部‘夺化培炁诀’,不可对旁人说起,是我传了你这门内功。”郝汉心想这也不是什么难办之事,于是应道:“我理会得,小弟已是将死之人,若能活着,自当守此诺言。大哥若不放心,我便立个誓。”独孤伯劳摇头道:“不必,倘若一个人是守信之人,那么这人答应旁人的每一句话都会谨记严守;倘若是无信之人,任何誓言承诺于这人来讲,都贱如敝履。你只须答应我便可。”

    郝汉细细玩味这番话,觉得甚有道理,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

    独孤伯劳道:“好,事不宜迟,咱们今夜子时便开始,你的体质若是得以改变,立刻学得阳炎真气,再行驱毒还不算迟。”郝汉道:“为何要等到子夜时分?”独孤伯劳道:“我方才说了,这法子须借天时地利,医书有云:‘夜半为阴陇,夜半后而为阴衰,平旦阴尽而阳受气矣,日中而阳陇,日西而阳衰,日入阳尽,而阴受气矣。夜半而大会,万民皆卧,命曰合阴,平旦阴尽而阳受气。’说的是子夜之时,人体内阴气最盛,但物极必反、盈不可久乃是世间亘古不变的恒律,子时阴极而阳生,一阳来复,我便是要以你体内这新生的阳气为行功之端,引导归入你的丹田之中,再以我的阳炎真气加以淬炼,其间须六个时辰之久,到得明日午时,方可炼成,那时正好是午时,日中而阳陇为重阳,午时阳气最盛,而且那时人体之内是心经当令,心属火,正是变为纯阳之体的最佳时刻,届时我引导你丹田中的阳气灌输经脉,运行一个周天,便可成你纯阳之体了。”

    郝汉听得似懂非懂,又问道:“那地利又是什么?”独孤伯劳道:“后山之中有一片温泉湖,那温泉长年受地下岩浆熏灼,岩浆乃至阳之物,温泉摄此地热精华,有助于锻就纯阳之体,此为地利。而且温泉水从地下涌出之时,掺有岩灰,那岩灰沉积于地下千百年之久,颇有解毒之效,可稳住你身上的毒性,有利于我行功。”郝汉道:“独孤先生为我考虑得这般周详,我心中好生感激。”

    独孤伯劳摇了摇头,道:“周详却谈不上,行功期间尚有许多凶险非我所能预料,若非实是无计可施,我是决计不会用这等绝无把握之法。还有一事,为了减小其间凶险,你须先自行废去所有内力,否则行功之时,你的真气应激,会扰乱我的真气,触毒质。”郝汉笑道:“命都保不住了,要这身微末内功还有何用?”

    独孤伯劳当下传了他几句散功口诀,郝汉依法行之,将自己一身内功尽数废去。内功一失,他登感四肢软瘫乏力,精神不振,说不出的虚脱难受。独孤伯劳道:“你先去休息,待夜晚子时,我们便开始。”

    郝汉应了,回屋睡下。子时将至,三人执着火把来到后山树林中,还未见到温泉湖,便觉热息扑面,待走近了,借着火把光亮和月光一瞧,见一片小湖被葱郁的树林环抱其中,湖上腾浮着一层淡淡薄雾,向四周散开,仿佛给这湖这林裹上了一层白色纱衣。

    独孤伯劳在岸边选了一处地方,撒了一圈药粉,使毒蛇毒虫趋避,又插上一圈火把,以防野兽靠近。

    郝汉望向喻雨芙,见喻雨芙眼波流转,满含脉脉之意,郝汉会心一笑,再不迟疑,迈入湖中,在浅处盘坐下来,水面直没至肩。

    独孤伯劳也坐在水中,双掌抵在他背后,道:“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开始罢。”郝汉道:“独孤大哥,我有些话要说。”独孤伯劳道点了点头,示意他说。郝汉道:“我郝汉活到现在,少有人对我这般好,这些时日来,我承你照应,心中只有说不出的感激,待会行功之时倘若……倘若出了差错,那便是我郝汉的命不好,不是大哥的疏忽,大哥千万不要自责。”独孤伯劳默然半晌,蓦地道:“诸事重在人为,天命次之,我自当竭力而为,你宽下心来,聚精凝神,不要心生杂念,待这六个时辰一过,你便会好起来。”

    郝汉听独孤伯劳这般说,也不知为何,登时信心陡增,好似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一般,当下不再顾虑,深吸了一口气,闭目凝神。

    独孤伯劳双掌渡出一道内劲,探入郝汉足太阳膀胱经,寻到了那股新生阳气,以真气引导,归入郝汉丹田之中,跟着一掌往郝汉丹田之中源源不断地渡入阳炎真气,让那新生阳气在丹炉之中淬炼起来,另一掌仍不断地以真气将郝汉周身各处的新生阳气归导至丹田。郝汉只觉丹田之中,似乎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且越烧越旺,使他浑身滚烫难当,而他身体浸在温泉之中,泉水散出的热气抵住他周身息关,体内热劲排放不出,越积越炽。他阖目强忍,聚精凝神。

    第十三章 改体易质(中)

    这般过了四个时辰,他的身子竟也堪堪适应过来,而丹田中那团烈火燃烧之时似有一股力量源源释放出来,随着热息膨胀充斥周身,奇妙无比。然而他却不知,这四个时辰于独孤伯劳来讲,是何等艰难,独孤伯劳每施一分功都如同在悬于万丈深渊间的钢丝上或薄如腐衣的冰面上迈出一步,其中之凶险曲折,唯有亲临者方能体会。

    东方旭日升起,一缕缕晨曦透过树林缝隙,照在湖面之上,映出斑驳水影,波光粼粼,煞是好看,喻雨芙却无心欣赏这秀美景致,自从昨晚子夜时分,她的目光便一直未离开温泉中的二人,心中焦虑忐忑,度时如年。正屏气慑息间,她倏然闻到一阵浓烈的腥膻之气飘来,跟着只听得身侧林中传来嘶嘶几声怪叫,她心中一凛,侧头望去,登时惊得花容失色,只见一条花斑怪蟒正从林中蜿蜒游来,不时张开血盆大口,吐出烧火叉一般的信子,浑身鳞片在晨曦照射之下,泛着斑斓诡异的光彩,眩人眼目,摄人心魄,更为奇异的却是它头顶之上,有一白色角质凸出。

    此时两个身怀武功之人皆在湖中动弹不得,唯有喻雨芙一人可行动自如,可她一来体弱力小,二来又是女子,对蛇虫之物自是天生忌惧,更何况眼前是条足有海碗口粗细、两丈多长的巨蟒,她又如何驱赶得走?

    独孤伯劳忽觉郝汉体内气息一阵紊乱,显是心神躁动所致,当即喝道:“抱元守一,灵台澄明,不要分神!这畜牲妨碍不到我们!”郝汉最担忧的倒不是巨蟒妨碍他们行功,而是怕喻雨芙有什么闪失损伤。喻雨芙眼见那怪蟒越游越近,越过了独孤伯劳撒在地上的药粉,那药粉虽有驱赶蛇虫之效,但这条蟒蛇委实庞大,区区药粉,对它无甚威胁。喻雨芙心里怕得要命,却不退一步,点起一只火把,挥舞着驱吓怪蟒。怪蟒见得火光,只是略微一滞,随即又游近了数尺,跟着昂吐信,已摆出了攻击姿态。这分际,忽然一旁树丛簌簌而动,一道灰影从中窜出,直扑怪蟒脖颈,将它一颗硕大的脑袋按在了地上。

    郝汉睁眼一瞧,见那灰影赫然竟是那头独眼灰狼,心中登时了然:“原来它一直隐在树丛中帮忙守护,独孤大哥说这巨蟒妨碍不到我们,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怪蟒一个翻扭,挣脱灰狼,迅游开,灰狼紧追不舍。怪蟒游到一棵树旁,长躯绕着树干匝匝盘绕,似要向上攀爬。灰狼不容它走脱,( 武襄刀 http://www.xlawen.com/kan/1982/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