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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阅读

    钱万里这个由头来共襄对抗璇玑教的大事。”

    少年道:“我听师父说璇玑教和咱们正派已有一百多年互不相犯,如今为何要挑起事端,杀害咱正派的人?”黑面虬髯客冷哼一声,道:“璇玑教包藏祸心,那是路人皆知之事,这帮邪魔外道一百多年前便被正道逐出了中原,成了丧家之犬,根本不值一哂,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儒生不以为意,道:“师兄此言差矣,璇玑教虽被逐出中原,退居西夏,但璇玑教能在江湖上存续几百年而不灭,必有过人之处,倘若这一连串命案真是璇玑教所为,则他们必是对正道有所图谋。我猜此次干云庄集会,多半与此有关了。”

    颜卿妍听了这三人这番对话,心中若有所思,悄悄对郝汉道:“我要去趟干云庄。”郝汉奇道:“去那儿干什么?”颜卿妍道:“我心中有些疑团,要去证实一下。”

    郝汉见她态度决绝,便也不多问,道:“好罢,那咱们现在便起行。”颜卿妍道:“此去可能会有凶险,那晚在霍师兄家中与咱们交手的人可能也会到场,如果认出咱们来,必定起冲突,他们人多势众,交起手来必会吃亏,你还是不要跟来了。”郝汉笑道:“你这贼婆娘,总是三番五次这般瞧我不起,难倒我郝汉就这般不顾义气吗?”

    颜卿妍胸口一热,望了望郝汉,低声道:“好罢。”郝汉指了指邻桌的那三人,道:“咱们不识途径,不如与他们同行。”颜卿妍点头称是。郝汉起身来到邻桌,拱手道:“三位老兄,在下适才听三位要去干云庄,正好我二人也要去那儿,不如咱们一道同往如何?”

    三人起身还礼,黑面虬髯客道:“二位也是被正道各位掌门邀去的吗?却不知二位是哪个门派的?”郝汉信口胡诌道:“我们是孤山派的。”他口中所说的孤山,乃是泰州府地界内的一座小山,山上只有几座零星小庙,并无什么武林门派。

    黑面虬髯客不曾听说过这个门派,猜想当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哦”了一声,显是极为失望,倘若郝汉报上的是个名门大派,他还会来套个交情,现下听郝汉这么一说,连话也不愿多说一句了。

    郝汉也不以为意,道:“不敢请教三位高姓大名。”儒生道一拱手,道:“这位是末学的大师兄项常樊,江湖人称黑面煞神,这位是我八师弟卓孟之,初入江湖,末学是刘翰逸,我等师兄弟皆是山东琅琊派的弟子,还未请教二位高姓大名。”

    郝汉肚里寻思:“现下我二人是官府通缉的要犯,不可道出真名来。”道:“不敢,我叫郝七,这位是我的师妹颜胡儿。”颜卿妍白了他一眼,心道:“郝七便是好欺,颜胡儿反过来便是胡言,这狗官吊儿郎当,处处没个正经,分明就是个泼皮胚子、缺德鬼!可……可我却怎么如此在意这缺德鬼……”她不敢再往下想去,红着脸别过头去。

    刘翰逸听得郝汉之言,愣了一愣,随即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我们师兄弟三人这一路来委实无聊得紧,现下有这么有趣的朋友作伴儿,当真再好不过。”

    第七章 改辙易途(下)

    五人餍足饭食,各自骑了马,朝西头奔去。黄昏时分,果然在途间一处树林外见到一所庄院。五人下马,上前叩门。大门打开处,一个老庄客走了出来,向几人打量了一番,问道:“客官何事?”

    刘翰逸道:“老院公,我们都是赶路人,你瞧,此时天已黑,左近又没客栈,想在贵庄打搅一宿,可否行个周全?”老庄客道:“这个小老做不得主,须得通禀庄主,客官稍候则个。”转身走回庄院。入去少时,回来道:“庄主允了,客官请罢。”领了几名家丁在前牵马引路。

    几人到得一间厅上,有家丁摆上桌子,安排众人用饭。吃过饭,刘翰逸对那老庄客道:“院公,生受贵庄方便,我等不胜感激,相烦引见贵上,我们当面道谢为好。”老庄客道:“主人已经歇息了,几位鞍马劳顿,便随我去客房安歇罢。”刘翰逸道:“如此不敢搅扰。”

    五人跟着老庄客到得各自客房。此时天色已暗,郝汉在房中掌了灯,盘膝坐在床榻之上,调息运功,未几心神内游、物我空明,恍恍惚惚间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阵嘈杂之声传入耳中。行功打坐最忌外物搅扰,郝汉当即吐气收功,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向外观瞧,却见庄院西角火起,锣鸣人噪。他大吃一惊,当即出得客房,穿过庭院,来到西火起之处,拉住一个救火的家丁问道:“庄子上怎么走水了?”

    家丁道:“客官,一伙强人来放火打劫了!”忽地脸色一变,喝问:“你们是什么来路?可是强人派来相脚头的?”郝汉一怔,急忙连连摆手,道:“莫要胡言,我们可都是安分之人,怎会与匪人为伍?”转念一想:“不对不对,那贼婆娘便是匪人,还是匪人的大王,我现下不正与她为伍吗?”正胡思乱想之际,颜卿妍与刘翰逸师兄弟三人也相继赶来。

    忽听一名家丁惊呼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东墙之上,一伙黑衣人正攀翻进来,落入院中,身手极是麻利,显是身怀武功。又见众家丁纷纷丢下木桶、面盆,冲上前去,竟与这伙黑衣人交起了手来。郝汉等人颇有诧异,他们先前均未瞧出,这些家丁、庄客竟个个都是练家子。

    卓孟之道:“二位师兄,眼下咱们当如何是好?”刘翰逸不答反问:“师父往日是如何教导咱们的?”卓孟之道:“师父常说:‘咱们学武之人,若遇不平之事,当挺身而出,济人危困、救人苦厄方不违侠义本分。”刘翰逸道:“不错,何况这家庄院留咱们在此住宿,咱们也应担些御敌之责。”卓孟之道:“我懂了。”

    项常樊却道:“莫要生事,咱们相机行事,先摸清这伙人的来路再做计较,万一对方是硬茬,没的给咱们琅琊派惹上厉害的对头。”

    卓孟之却早已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与两名黑衣人斗在了一处,他久耽山上学艺,如今艺成下山,自是跃跃欲试,要施展一下身手。刘翰逸摇头苦笑,取出折扇,也冲入斗场之中,他使的是折扇打|穴的功夫,一柄折扇点、戳、砸、打,手法甚是灵巧。项常樊却迳自退在一旁,作壁上观。郝汉心下鄙夷,寻思:“这姓项的黑脸人日里倨傲蛮横得紧,想不到骨子里却是个草包,那‘黑面煞神’的诨号倒也蛮威风,却不知他是怎么得来的。他师弟刘翰逸日间说到江湖上欺世盗名者甚多,看来确是有感而。”对颜卿妍道:“贼婆娘,咱们也帮忙去罢。”

    颜卿妍却不答话,怔在原地不动,眼睛直直地盯向场中,郝汉循她目光望去,登时也怔住,却见那伙黑衣人中有一张面孔极是熟稔,赫然竟是数日前在蜚英寨火起混乱之时逃走的三当家张迅。郝汉正诧异间,颜卿妍已经扑了上去,径自攻向张迅。张迅猛然间见颜卿妍出现,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登时慌了手脚,还未反应过来,手中那对铁尺便被缴夺了下来。

    颜卿妍将铁尺一抛,叫道:“好贼子,纳命来!”挥起一掌拍向张迅胸口。张迅待反应过来,对方手掌已抵胸口,他只觉胸口剧痛,肺腑欲裂,长吐一口血箭,不由地向后退去。颜卿妍这一掌使足了全力,她紧迫不舍,手臂急探,扣住张迅手腕,一掣一揽,便将他兜了回来,跟着迂向他背后,右臂一屈,手肘撞向他背心。张迅又是喷出一口血,向前趔趄几步,便即跌倒。颜卿妍正欲再攻,忽觉斜刺里一道劲风袭来,她下意识地避开,只见一只纤掌从她身侧擦过,掌风中挟着一股刺鼻的古怪香味,嗅之微眩,她心中一凛:“是毒掌!”当下屏住气息,足下一点,掠开两丈。

    郝汉见她神色紧张,以为她被掌风带伤,急忙走过去,问道:“你受伤了吗?”颜卿妍听他话带关切,心中大感欣悦,红着脸低声道:“我没事。”

    只见方才颜卿妍站立之处,一团红彤彤的物事正立在那儿,飘蠕鼓荡,众人定睛细瞧,见是一个身着艳红色大袖罗衫的年轻红衣女子,一身红衫受气劲激荡,猎猎招展。这女子浓妆艳抹,黛深粉稠,钗饰更是华贵,珠光宝气,嘴唇殷而紫,但容颜姹丽,身姿婀娜盈美,是个佳人,她嘴角处生着一颗淡痣,更添妩媚。方才她从掌风中排出的异样香气此时尚未散尽,却不似先前那般刺鼻,反而芳香馥郁,有如兰薰。

    这红衣女子走到张迅身边,将他扶起,温言道:“迅儿,你还好吗?”张迅勉力坐起,面肌抽搐,十分痛苦,道:“姑姑,我受了……受了内伤,这小蹄子下手可真狠。”

    在场众人各是一怔,心中均想:“这红衣女子瞧着分明比张迅还要年轻,怎地张迅却叫她姑姑?”

    红衣女子伸手点了张迅几处|穴道,转身打量了颜卿妍一番,微笑道:“小丫头,你人生得这么美,下手却恁地狠,我侄儿跟你有过节吗?”不待颜卿妍答话,郝汉便抢着笑嘻嘻道:“姊姊,你也生得这么美,下手怎地也这般狠?这位姑娘方才若是挨得你那一掌,那还得了?”红衣女子娇笑一声,道:“啊呦,这位小哥嘴可真甜,不过你却冤枉了姊姊,姊姊若是真下狠手,你这小相好这会儿怕是已成了毒人儿了,你要怎么谢谢姊姊?”

    颜卿妍满面绯红,嗔道:“你这女人胡说八道,谁是这狗……谁是他的相好了!”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环顾了一番在场众人,问道:“你们都是慕容暮雪的手下人吗?”郝汉奇道:“慕容暮雪?他是谁?”红衣女子道:“这可就奇了,此间分明便是慕容暮雪的庄院,适才你们又帮着他护庄,怎地却不识得他?”

    刘翰逸上前长长一揖,道:“看来姑娘是误会了,末学几人都是在此借宿的路人,适才见此间火起,以为是强人打劫,便自告奋勇,帮忙驱敌。”红衣女子嗔道:“啊呦,你这书生说话又酸又不中听,你瞧姑娘我像是打家劫舍的贼人吗?”虽是怪责之言,却是满目含笑,娇媚不胜。刘翰逸讪讪一笑,鞠躬赔礼道:“末学失礼,姑娘恕罪则个。”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冲与她同来的那伙黑衣人道:“都住手罢!”这些黑衣人似乎以她为,听她这般命令,便立刻都从缠斗中脱身出来,护住张迅。红衣女子忽然大声喊道:“慕容暮雪,你这没良心杀才,快快出来!再不出来姑娘可要把你这里全都烧光了!”

    项常樊见她是个弱质红衣女子,行止间又透着几分邪气,当下喝问道:“你们既不是强人,却为何来寻衅滋事?递上门坎来!”红衣女子黛眉一蹙,瞧也不瞧项常樊一眼,道:“呦!这人是谁?好生无礼,是这儿的主人吗?管得这么宽!”

    项常樊被她抢了白,答不上话来,一张黑脸窘得红。

    郝汉好奇心起,问道:“姊姊,这庄院的主人与你有仇吗?”红衣女子笑道:“还是小兄弟有礼貌。那姓慕容的杀才自然跟我有仇,我们是大冤家。”

    张迅伤得不轻,心中恼怒,叫道:“姑姑,别跟他们多说,快杀了他们。”郝汉冲张迅冷笑道:“长辈说话,小辈休要罗唣。”张迅怒道:“谁是长辈?谁是小辈?”郝汉笑嘻嘻道:“我叫她姊姊,你叫她姑姑,我不就是你的长辈吗?快叫声大伯来听听。”张迅脸气得白,想要出言詈骂,但内伤不轻,体内气血賁张,不敢再开口泄了真气,只得对郝汉怒目而视。红衣女子道:“迅儿,莫要动怒,不然会加剧内伤,待会姑姑便帮你疗伤。”

    郝汉问道:“姊姊,你当真是他姑姑吗?”红衣女子笑道:“他也姓张,我也姓张,那还有假吗?”郝汉笑道:“原来姊姊姓张,张姊姊生得可真年轻。”红衣女子红袖掩面,咯咯一声娇笑,霎时间百媚顿生,娇娆不可方物,众人只瞧得心为之颤,神为之颠,她笑完说道:“小兄弟的嘴也当真甜得紧,哄得姊姊这么开心,你也不怕你这小相好的喝醋。”

    颜卿妍羞窘得无地自容,跺脚嗔道:“都说了我们不是……不是那个……”

    这时厅堂中无声无息地走出来一个青袍男子,众人觉时,他已行至院中。却见他颀长身材,齐楚衣襟,人品俊朗,英气勃勃,三十来岁的模样,一双炯目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停在那红衫红衣女子脸上,微笑道:“张姑娘,想不到在下移居江南才不过两年,又被你寻到了。”

    却见这红衣女子见了“仇人”丝毫不眼红,反而笑盈盈地娇嗔道:“慕容暮雪,你这没良心杀才,寻得我好苦。”慕容暮雪摇头苦笑,道:“姑娘,你究竟要怎样方肯罢休?”红衣女子嗔道:“瞧你说的这话!你说我想怎样?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慕容暮雪道:“在下又不是朽木顽石,姑娘的美意在下自然知道,不过在下是一介浪子,不喜被拘束,恐怕要辜负姑娘的美意了,望姑娘高抬贵手。”红衣女子啐道:“呸,还高抬贵手,好像姑娘要吃了你似的,你干嘛这么怕我?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两件事,一公一私,你说先说哪件?”

    慕容暮雪顿了一顿,道:“还是先说公事罢。”红衣女子哼了一声,道:“你就这么怕我提私事吗?”慕容暮雪道:“姑娘还是先拣要紧的说罢。”红衣女子道:“私事就不要紧了吗?好,先说公事,我奉了教主之命,来向你索回两件镇教之宝,请慕容公子交出来罢。”慕容暮雪冷哼了一声,道:“镇教之宝?亏贵教主说得出口,那两件兵器分明是我慕容家的家传之物,我既已离教,自然要带走,贵教如何说得上‘索回’二字?何况其中一件兵器我已送给了旁人,你们想要拿走,我也交不出来。”

    红衣女子问道:“你送给谁了?”慕容暮雪道:“配得上它的人。”红衣女子听了,倒也不奇,点了点头,道:“你瞧得上的人,自也不会辱没了那神兵,却不知那人是位男子还是位姑娘?”

    慕容暮雪面现苦笑,道:“是位男子。”红衣女子含笑嗔道:“这还差不多,你既不肯交出,那我也不追究啦,咱们再来说一说私事罢,这私事是什么,想必你也晓得了。”慕容暮雪道:“还求姑娘不要为难在下。”红衣女子道:“我怎生为难你了?我知你不喜被人约束,我不约束你便是,只要你答允娶我,你想怎样就怎样,我绝不阻碍你。否则……否则姑娘一辈子也不罢休,你是我的人,跑不了!”

    在场众人听这红衣女子这般毫无避讳地与男子说起婚嫁之事,不由地都代她羞臊起来,同时也领悟了过来:原来她适才所说的冤家却是这个意思。

    慕容暮雪眉头一蹙,道:“姑娘请自重,这种事……这种事怎可挂在嘴上?”红衣女子道:“什么叫自重,喜欢人又不是什么卑鄙下流、见不得光的事,干嘛要藏藏掖掖、偷偷摸摸的?你不让我声张吗?我偏叫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

    慕容暮雪微窘,无奈苦笑,道:“依我这副孟浪不羁的性子,倘若娶了你,定会冷落与你,没的糟践你的大好光景。”红衣女子道:“你已糟践了我十年的光景了,我要你赔!”慕容暮雪道:“姑娘请讲,怎生个赔法?”红衣女子道:“自然拿你的人来赔。”慕容暮雪摇头道:“姑娘何苦,天下好男儿何止千万,非我这个落拓狂生不可吗?”

    红衣女子不假思索,语气决然:“对,非你不可!”

    慕容暮雪无可奈何,道:“既然姑娘执意这般,咱们便履行当年的赌约罢。”红衣女子道:“好!咱们兵刃拳脚上见高低,我若打赢了你,你便要听我的,什么都要依我!可不许耍赖!”慕容暮雪双手负背,道:“这个自然,姑娘请罢。”

    第八章 星凛绽寒(上)

    红衣女子不再言语,右掌掩于袖中,大袖挥去,朝慕容暮雪头顶拍落。慕容暮雪举出左手格架,右手仍是负在身后,左臂刚沾到红衣女子的袖子,倏见红袖翩转,已掠至他腰间,他不慌不忙,左臂内拢,后先至,将红衣女子的右掌拨开。

    红衣女子娇喝一声:“留神了!”左掌跟进,内力外吐,催出一道激劲毒风。慕容暮雪退了两步,真气施于周身肌肤,以防那毒风侵浸体内,跟着左掌推出,朝红衣女子的左掌迎去。两掌未相触,尚距五六尺时,便听嘭地一声,两道掌风轰然撞在一处,反激开来的气劲向四周荡开,慕容暮雪与红衣女子各自倒退了几步,几丈开外的众人也被这劲风刮得面皮生疼,庭院中登时香气大盛。

    刘翰逸叫道:“大伙儿快散开,掌风有毒!”众人闻言急忙倒退几步,避开劲风,远远地观瞧。

    慕容暮雪稳住身形,道:“姑娘的‘蜇螫毒手功’愈厉害了,不过这等阴毒的武功少用为好。”红衣女子嗔道:“谁要你管!”她这“蜇螫毒手功”确是一门毒掌功夫,修习此功须先服摄毒草、毒虫等剧毒之物炼制而成的秘药,堪堪将自己的血液变成掺着香气的紫色毒血,待功成之后,便可以内力将体内毒质催出,挟在掌风之中伤敌,且招式、运气法门不同,催出的毒质也迥然各异,或致敌麻痹晕厥,或毒进经脉,间歇作,更有甚者毒质攻心,当场立毙。这红衣女子嘴唇微紫、体味芳香便是那毒血所致。

    两人又斗了数招,慕容暮雪始终右手负在身后,只以左手攻防拆招,红衣女子嗔道:“只用一只手,瞧不起姑娘吗?”慕容暮雪道:“在下并无小觑之意,只是在下这‘岫岚擎空掌’确是只用单手。”原来慕容暮雪擅使长枪,枪属长兵器,与敌交战时,一旦被敌人突进枪圈之内,便无施展之地,故而他使枪之时辅以掌法,敌人若是突进枪圈,贴身缠打,他便一手持枪,一手使出这“岫岚擎空掌”应敌。岫者,高山也;岚者,山间之云雾也。这岫岚擎空掌的掌意便如同耸入云端、雾霭缭绕的高峻奇峰,孤绝凛冽与飘渺弥蒙兼而有之,出招之时无迹可寻,掌力忽吞忽吐、忽刚忽柔,令人捉摸不透,劲道一生,便无可抵御。

    只见慕容暮雪使出一招“孤云出岫”,左掌兜旋而出,幻化不定,待得掌到尽头,掌力刚好吐出,红衣女子见这一掌气势磅礴,于是双掌迎上,一招“疠尘”使将出来,毒风大作,两人的掌力又碰撞在一处,慕容暮雪这一掌刚猛无俦,红衣女子双掌难敌,被迎面压来的掌力掀飞,宛如一只红蝶状的纸鸢在半空中翻了几个跟斗,落地时勉强稳住身形,她不做停歇,一招“瘴霞”击出,带着浓烈香味的毒风将慕容暮雪团团包裹,慕容暮雪屏气宁息,催动真气从诸|穴之中涌出,霎时间衣衫鼓胀激舞,气劲将周遭毒风尽数逼开,但他体内经脉齐动,外形招式便顾及不暇,破绽倏现,红衣女子抢机攻上,使出一招“骸销”,左掌直捣慕容暮雪胸口。也不见慕容暮雪如何动作,一掌如同从云雾中探出一般,乍现而至,冲来掌迎去,乃是一招“险峰雾绕”,他借着掌风相抵之力向后飘开半丈,紧跟着大喝一声,又一招“壁立千仞”拍出,这一掌更是刚猛,将红衣女子逼出丈余。

    这般斗了十数招,两人的手掌始终未相抵相触,只以掌风、掌力遥遥相击,周遭火光被劲风扑得明灭不定,庭院内尘霾弥漫,两人身形堪堪被漫尘裹住,众人已看不清斗场之中的情形,只能借着火光隐约见得漫尘中一道道人影错综晃动,闻得一声声掌力轰击之声炸响。漫尘渐扩,堪堪将众人逼到庭院边角。

    便在众人也快被尘霾淹没之时,倏地漫尘之中没了动静,尘霾渐散,却见慕容暮雪负手而立,五步之外,红衣女子紧咬下唇,面有怃然。慕容暮雪道:“姑娘这下可以罢手了罢?”红衣女子哼了一声,道:“还没完呢,兵刃还没有比过!”说罢将一条盘在腰间的黑色蝎尾鞭抽了下来,轻轻一抖,抖出丈余长,只见那鞭稍布满蝎尾形倒钩,钩上似淬有剧毒,隐隐绽着诡异绿光。

    慕容暮雪道:“这鞭子可是‘虿芒’?”红衣女子道:“正是,上一次你仗着兵器厉害,占着了便宜,这一回我也换了好兵器,我们再打过!”慕容暮雪苦笑道:“姑娘真是煞费苦心了。”

    刘翰逸咦了一声,道:“这条软鞭便是‘虿芒’?莫非这位姑娘便是江湖人称‘蛇蝎美人’的张媛璟?”郝汉自言自语道:“原来这位姊姊叫张媛璟。”又问颜卿妍:“你在江湖上可听说过这个人吗?她为何被称作‘蛇蝎美人’?”颜卿妍心头没来由地泛起一股酸妒之意,没好气道:“你怎地不自己去问她?”

    却听慕容暮雪道:“徐伯,取我的枪来。”先前为众人领路的那个老院公应了一声,转身入内,入去倾俄,取出来一只长条形灰布包,布包裹得严实,慕容暮雪接过,运劲一抖,只听裂帛之声响起,布包崩裂,布屑激散处,陡现七寸寒光,衔着寒光的是一条七尺长的黝黑长杆,衔处两寸外束着一簇马尾红缨。慕容暮雪持于手中的,乃是一条八尺寒枪。

    此时火光未熄,映得慕容暮雪一人一枪凛然生威。他枪尖斜引,立了个门户。张媛璟道:“鞭上有毒,留意了!”身子一个斜转,手臂一震,蝎尾鞭绷直激弹而出,迳朝慕容暮雪面门袭来,乃是一招“屈轶指佞”,慕容暮雪腰身朝后一折,鞭子贴面掠过。张媛璟一招未老,手腕一抖,鞭梢陡然转向,朝慕容暮雪脖颈卷缠而去。慕容暮雪左袖一拂,拨开鞭稍,跟着挺腰立起,那鞭子竟似生了眼睛一般,又顺势往他手腕缠去,慕容暮雪使出岫岚擎空掌的幻化手法,左手摆脱鞭子,右手摆枪一荡,欲把鞭子弹开,但张媛璟用劲甚巧,枪杆刚碰到鞭子,便被缠住。张媛璟猛地一掣,借劲前跃,突进枪圈之内,左掌疾出,直取慕容暮雪胸口,慕容暮雪左手使出岫岚擎空掌应对,两人又贴身拆起掌法来。拆了数招,张媛璟单掌不敌,后跃一丈,手腕一抖,鞭影迭连荡开,夹挟着噼啪作响的劲风,将慕容暮雪笼罩其中。

    慕容暮雪将长枪抡舞成一团,护住周身,枪尖寒光流转闪烁,化作银晃晃的一个光团,将长鞭频频荡开。斗到分际,慕容暮雪道:“姑娘当真聪慧,竟将软剑的招式化进了鞭法之中,这‘赤炼剑法’在软鞭使来更形灵动了。”说罢疾退两步,脱出鞭影,双腿微曲,似在铆力。

    倏地,众人只觉地面微颤,好似有数百铁蹄奔踏而来,却见慕容暮雪迎着鞭影拔步疾突而上,步履沉厚雄劲,脚步过处,青石板一一碎裂,深陷一排寸余深的足印。疾突之中,他长枪递出,枪杆搅抖,枪芒点点剧颤,化作一片银辉,宛如银河泻影,尽将鞭幕撕裂,一人一枪,穿透鞭影,忽然那片银辉攒成一点,刺眼寒芒直逼张媛璟面门。张媛璟惊得花容失色,脚下一踏,向后退去,疾退中手中的鞭子向后甩出,鞭梢缠住身后一株银杏树枝,跟着用劲一拉,一个跟斗向后翻起,跃到了树枝之上。

    慕容暮雪尚未收势,单臂递出,长枪借着步劲,笔直贯入树干。他方才所使这门步法名为“铁蹄步”,专为辅助他这枪法而使。夫枪者,自古善使者多为冲锋陷阵的勇将,勇将乘马作战,马奔时有冲劲,枪借其劲,势道更猛,且枪属长兵器,须时常与敌拉开间距,战马迅捷,最适奔袭迂回,故而使枪须得辅以马匹方能尽倾其威。但江湖中人专心研武,鲜有人精通驭马之术,加之行走江湖时常跋山涉水,牵带马匹甚为不便,况且战马身形庞大,武林中人斗武的手段又颇多,暗器、刁钻的招式,皆可毙马于先,令乘者防不胜防。慕容暮雪是使枪的行家,更是晓其缺憾,于是自创了这门步法,将下盘练得如同战马的铁蹄般强健,出招时以下盘承力,并将奔走时的惯力导向手中的长枪之上,增其威力,乃是一门十分精妙的用劲法门。

    张媛璟身形在枝头上盈盈翩立,她惊魂未定,柔荑抚着胸口,啐道:“冤家,用‘铁蹄步’这样的霸道功夫对付一个女子,你也忍得下心吗?”慕容暮雪抽回长枪,仰头道:“姑娘委实逼得太紧,在下不得不把看家本领使出来,并无伤姑娘之意。”张媛璟啐道:“呸,若不是姑娘躲得快,还不跟这树一样被戳个透明窟窿!你是不是以为杀了我便可一了百了了?哼!你想的美,姑娘就算化作了鬼魂也要缠着你。”慕容暮雪剑眉一轩,傲然道:“在下的铁蹄步若是不能收自如,还怎敢自称是看家本领?在下这一枪只想叫姑娘知难而退,莫要再苦苦相逼了。”

    第八章 星凛绽寒(下)

    张媛璟从树枝上跃下,道:“你的功夫使的还不到家,想要让姑娘知难而退,还差得紧,打赢我再说。”说完蝎尾鞭又荡将开来,贴地扫向慕容暮雪下盘,想以此封住他的步法。

    慕容暮雪以枪撑地,身子离地拔起,一招“箭在弦”使出,借着枪杆弹韧之劲,如离弦之箭般飞踢而出,张媛璟侧身疾闪,慕容暮雪从她身旁掠过,身子带着长枪在半空中急旋起来,落地之际,长枪借势猛然抽落,嘭地一声,青石板轰然崩裂,一道气劲从枪上迸出,贴地激窜而来,气劲过处,青石板纸一般被撕裂开来,石屑飞溅。张媛璟连连倒退,怎奈那气劲爬得甚快,她只得一个空心跟斗跃起,翻身而过,总算有惊无险。那裂缝蔓延四五丈有余,这才停息。

    刘翰逸见状登时吃了一惊,道:“寻常枪杆怎能经得住如此大的力道?瞧这枪杆如此弹韧,又不似铁杆,可若是白蜡杆、椆木杆又怎地如此坚牢?”卓孟之道:“师兄,这其中还有什么说道吗?”刘翰逸道:“师弟,你专心研习刀法,也不曾与使枪的武师交手,自然对枪这兵刃不怎么熟悉,长兵器中,除了狼牙棒、长斧、槊之类重兵器用铁做杆之外,其他轻型长兵刃,如长枪、棍棒等多用又坚又韧的白蜡木,只因狼牙棒、长斧这类重兵器不但自身沉重,且使法也是走刚猛路子,故而须以金属杆承其重压,而枪、棒走的是灵巧路子,搠、划、劈、绊、挑、扫靠的都是弹韧的杆子导力,然而白蜡木虽坚,但毕竟还是木质,其坚度远匹不上金石。适才瞧这位庄主以长枪贯穿树干、抽裂石板,足见此枪之坚,可他撑地弹踢、抽落地面时,枪杆弯曲复又绷直,可见又十分弹韧,这究竟是何材质所成?可当真古怪了。”

    斗场两人斗得正酣,只见慕容暮雪的枪法落拓奔放,又不失飘洒,张媛璟的蝎尾鞭也使得灵动迅疾,两人在院中招来招往,穿来游去,众人只瞧得心驰神往。倏听慕容暮雪大喝一声,长枪一抖,将张媛璟的蝎尾鞭挂住,跟着枪杆猛翻,将蝎尾鞭匝匝缠绕,张媛璟想要撤回鞭子,却被一股怪力牢牢吸附,半分也抽收不得,这时慕容暮雪单手将长枪递出,张媛璟只得弃鞭,连连疾退。

    慕容暮雪铁蹄步使将出来,拔步急进,两人的间距刹那间被拉近,眼见枪尖离张媛璟颈口不足寸许,便在这当口,慕容暮雪忽然收步,凝枪不,滞了一滞,退开两步,长枪拄地,大袖一拂,道:“姑娘请罢。”张媛璟咬着下唇不说话,恨恨地盯着慕容暮雪,半晌才道:“姓慕容的,你就这般厌恶我吗?”慕容暮雪不做声,枪杆朝地上微微一杵,蝎尾鞭从枪杆上盘旋飞起,落到张媛璟手中,张媛璟气得一跺脚,转身便走,她手下的那伙黑衣人扶着张迅跟在后头。

    颜卿妍突然喝道:“张迅,你站住!”猱身扑上,双掌展开,朝张迅背后拍去。张媛璟忽然转身,一掌迎上,蓦地一阵毒风逼来,颜卿妍掌力难当,被毒风迎面刮中,这时她忽觉背后一掌抵来,一股浑厚的内力源源渡来,又从自己掌中涌出,登时将毒风逼了回去。

    张媛璟收掌立定,满眼幽怨地瞪着颜卿妍身后的慕容暮雪。慕容暮雪道:“张姑娘,你若有怨气,便冲我来,不要迁怒旁人。”张媛璟道:“我知道,我越是这样,你越是不喜欢我,你当真这般厌恶我吗?”也不等慕容暮雪答话,便纵身跃起,翻过了院墙,艳红身影没于黑暗,众黑衣人也架着张迅跟着跃出。

    颜卿妍想要追出,却被郝汉拉住,见郝汉冲自己摇了摇头。她一细想,自己纵然追了出去也无济于事,对方有那么多人环伺在旁,哪容自己杀掉张迅,当下只得作罢。

    慕容暮雪仰望院墙,呆立了半晌,这才转过头来,冲郝汉几人拱了拱手,道:“叫各诸位见笑了,适才几位仗义出手,力护敝庄,在下万分感激。”众人一一回过礼,说了些客套话。慕容暮雪忽然冲颜卿妍道:“姑娘,请教尊师上下。”颜卿妍一愣,不解他何以如此问,道:“家师不许弟子提及他的名讳,庄主见谅。”慕容暮雪点了点头道:“无妨。”若有所思了一阵,冲众人道:“搅扰诸位了,现下大火已熄,诸位自去安歇罢。”说完提着长枪转身向厅堂走去。

    刘翰逸忽然道:“慕容庄主且慢。”慕容暮雪转身道:“客官有何见教?”刘翰逸踌躇了一下,道:“敢问慕容庄主所使的宝枪可是‘星凛’?”慕容暮雪只是笑一笑,不置可否,转身步入厅中。卓孟之凑了过来,问道“刘师兄,你方才说的‘星凛’是什么东西?”刘翰逸道:“‘星凛’乃是一杆宝枪的名目。”卓孟之道:“宝枪?这枪很厉害吗?”刘翰逸道:“自然厉害,据传此枪的枪头本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匕,名为‘星芒’,星乃星斗之星,芒为锋芒之芒,这匕刃长五寸,寒光迫人,柄长四寸,后为一铸剑名匠所得。后来这铁匠又得了三十六斤十二两极奇异精铁,这奇铁比寻常的金石更加坚硬,却又十分弹韧,可匹白蜡。这铁匠以之二十一斤三两打成一条枪杆,衔于‘星芒’之端,铸成长枪,取名‘星凛’,星还是星斗之星,凛为凛冽之凛,此枪名噪江湖,可位列江湖诸般兵器中的第二位。”

    郝汉插口问道:“那另外的十五斤九两呢?”刘翰逸微微一笑,道:“郝少侠好聪明,算得这般快。另外那十五斤九两奇铁被这铁匠铸成了一张长弓,名为‘贯蟾’,贯乃白虹贯日之贯,蟾乃蟾宫之蟾。弓力五百斤,须内力深厚或膂力过人者方可拉开,一旦拉满,可射六百步,是江湖第六神兵,如今下落不明。”

    卓孟之道:“刘师兄,那庄主所使的当真便是‘星凛’枪吗?”刘翰逸摇头道:“我也不知,听闻星凛枪是璇玑教的镇教之宝,中原武林极少有人见过,不过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主人既不愿透露,咱们也别瞎猜了。明日还要赶路,早些回房歇息罢。”

    众人各怀心思回了房。郝汉见颜卿妍神情低落,便将她送至房门外,宽慰道:“既已经知道了张迅的下落,迟早能寻到他,到时再找他算账不迟。”

    颜卿妍愠道:“若不是那个寡廉鲜耻的女人碍着,我这会儿已经结果了他。”郝汉奇道:“哪个寡廉鲜耻的女人?”颜卿妍没好气道:“便是你方才口口声声叫得好不亲热的好姊姊,这女人好不检点,一点羞耻都没有,当着那许多人面前说那些……那些没羞没臊的话,也不怕羞。”郝汉摇头道:“不然,不然,那叫做心直口快、敢爱敢恨,我倒觉得她这性子很好。”颜卿妍没来由地一阵恼火,愠道:“既然觉得好,你便去寻你那好姊姊罢,别跟着我了!”郝汉连连摆手,道:“那可不行,我还是要跟着你。”颜卿妍心中一荡,道:“为什么不行?”郝汉道:“因为我答应了你死去的兄弟,要把你送到地方才行。”

    颜卿妍大失所望,又恼上心道,怒道:“我不理你了!”嘭地一声重重合上房门,郝汉呆呆地立在门外,搔头挠耳,心中大惑不解。

    第二日清晨,庄客安排来早饭,唤众人用饭,席间,项常樊悄声道:“江湖传闻,那张媛璟是璇玑教天权堂堂主,因善使毒掌、毒鞭,故被称为‘蛇蝎美人’。她原本是正道中人,几年前却不知何故背叛了师门,投靠了璇玑教,这庄院的庄主既和她相识,想必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瞧这庄院里处处透着都古怪,不可久耽,用罢早饭便走罢。”

    饭毕,几人辞过庄客,牵了马西去。行了一上午,到得柳吊坡,干云庄举目可视。颜卿妍勒辔不前,对刘翰逸三人道:“三位,我和师兄要在此处等候其他师兄弟,然后再一齐去拜庄,三位先去罢。( 武襄刀 http://www.xlawen.com/kan/198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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