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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嘉靖这个人，据他四十年的了解，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天下人从没有放在眼里。就算是杨廷和、杨慎、夏言、严嵩、张居正这些才智出众的人，他也从来不看在眼里。
不要说让他跟别人坐下来下棋，就算多说几句话，嘉靖也是不耐烦的！
而今天，
嘉靖浑身透出一种从未见过的轻松愉悦享受，眼中时不时流出一种在别人身上从未投注过的浓浓关怀之情。
更可怕的是，
今儿不是别人恐惧逢迎他，而是他在逢迎别人啊！是他在一直小心翼翼，害怕惹得这少年不高兴啊……
“这，这、这是……怎么了？”
“变化也太大了吧……”
吕芳差点打了个踉跄。
此刻，
吕芳从身后侧脸可以看到，嘉靖竟然是笑着的！
是一丝从未见过的神秘微笑，每落一步棋，他让着这少年，而这少年无论怎么落子，嘉靖脸上都是一副发自心底的赞赏之色……
“这，这笑容……怎么有点作啊……”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是因为爱才吗？
吕芳反复思量，感觉不是。
因为，当年的杨慎大才子，他那也是说打就打啊，当场一顿廷杖菊花残，就打到云贵那边去了吗？
“那就奇了怪了……”
“难道……是他在民间的私生子？…”
一想到这里，吕芳的心脏扑通猛地跳了一下，心底不禁涌出一种复杂感情——
如果是真的，那就是老天太眷顾主人了？
但这样的话，裕王那边呢？从此以后会不会生出许多是非来？
吕芳随即又笑笑，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想多了。
……
不知不觉中，朱墨和老道已经下到了中盘。
老道本来正在兴头上，却忽然将举起的棋子缓缓放回棋篓，脸上淡然一笑，眼中透出一种玄远缥缈的忧虑，像是唯恐乐极生悲而不敢多享受一刻似的，悠然笑道：
“朱公子，听说你是从五台山来的？住在京里惯吗？这京师啊，什么都好，就是天气不养人……贫道看你神气略微不足……唉，年轻人还是要多休息，俗话说一顿呼噜胜吃三头猪嘛……”
他话音未落，就转脸对吕芳说道：“李三，晌午就把我的千年灵芝送到朱公子府上……”
“是。”
吕芳笑盈盈点头，心却是一顿巴拉嘀咕：
神气略微不足？还略微？
千年灵芝？内府也没多少了啊？给了他，到时候叫我拿什么炼丹啊？
我说万岁爷，他那个破屋子，管它叫“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