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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嘉靖一脸淡漠地哼了一声，心里却着实担忧——
那些靖难失意的勋臣，谁还能比他更了解？这几十年来，暗戳戳地都在背地里搞事。说到底，还是对太祖成祖的立国之道不满，骨子里跟李东阳、杨廷和、严嵩是一样的……
这些人在云贵盘根错节已经快二百年了，而朱墨毕竟是个少年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真要是逼急了，这些人还真就敢把他杀了。
想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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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有些气恼，道：
“朕就算给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但是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样吧，吕芳，让内阁给沐朝弼去一道明旨，问他黔国公世子选好了没有？是老大还是老二？叫他报上来……另外，武定侯后人请人写了一本《英烈传》，沐英的那些事，还没校对呢，叫他也写过详细的上来，一起编成书……”
嘶！
皇上高明啊！
吕芳稍加思索，立刻明白过来——
皇上怕他害了朱墨，这是安抚他呢……无论朱墨在云贵怎么跟他不和，无论沐朝弼这些年跟严世藩怎么勾结，皇上考虑到沐英的功勋，还是不会亏待他沐家的，让他吃了个定心丸之后，就不要多想了……
吕芳不禁感慨，又觉得这事挺急的，万一晚了一步，那沐朝弼把朱墨给害了，那才真是个不可挽回的大事。
他当即道：
“万岁爷，奴婢这就拟旨，明儿一早就八百里加急送下去？”
嘉靖点点头，拂尘一挥，眼睛再次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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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王府，
徐阶、李春芳、谭纶之外，今夜赵贞吉也在。他是回来述职的，自从上次台州之败，他做了江苏巡抚，多方经营之下，稳住了颓势，让戚继光败军得以休整，是以朝野上下风评甚高。今次，张翰已经在规划漕粮海运，给江苏来了平咨，赵贞吉考虑到兹事体大，便亲自向裕王禀报。
另外，
这几天内阁自也收到了云贵军报，莽应龙忽出大兵，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意料，那天，连严世藩都吓了一跳，手中茶杯都碎地了。这事虽然十分严重，可远水难救近火，众人议了一会儿，也只能做好兵败后的打算，也无非就是让几个将领拿出方略，又让户部做好筹调粮草的准备。其实，几个人也都知道，就算要打回去，那也是数月乃至半年后的事情了，眼下虽然感受十分糟心，却也是无可奈何……
况且，从另一面来说，那个朱墨横行无忌，此番虽说是国难，可就此削弱朱墨，也未尝不是因祸得福，到时候裕王遴选良将，做好充足准备，一举收复莽应龙所占之地，则大局反而转危为安了。
事情都过了一遍，赵贞吉见没有结果，于是催问道：“王爷、恩相，张翰问我是否赞襄漕粮海运，我该如何作答呢？”
此时，
裕王很有几分踌躇，倒不是因为漕粮海运是否可行，而是担忧此举必将长期解决北方缺粮的问题，到时候又是朱墨、张居正的不世之功，在皇上面前，岂不是又要抬不起头？
更何况，漕粮海运的最大关节，不在于运输，而在于粮市。张居正、朱墨、张翰已经在杭州擘画一个“中外粮市”，但凡朝鲜、日本、安南、邉罗、琉球之粮，皆可贩运至杭州。漕运总督每年收兑漕粮之外，还要在粮市采购一批，此举自然是让各国粮商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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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此一来，漕漕运卫所就更是没用了，谭纶这个提督漕运军务，也就成了一个笑话。试想，都海运和采购了，漕粮收兑和运河地位下降，这个提督还有什么分量？
反复沉吟一会儿，裕王便道：
“孟静啊，本王看，所谓‘中外粮市’不一定非得设在杭州啊？江苏河海也有众多良港，比如刘家港，乃永乐朝之大港，外洋人多能闻之，为何不设在此处？你是否也曾考虑？”
赵贞吉清清嗓子，道：
“王爷，我亦曾与太岳修书，但此中还是颇难处理啊……一来，日本国乃是米市大宗，两月前，新近崛起的尾张国，遣商人运来众多大米贩卖，粮价当即平抑下来，大战凶年得以避免，士民乐见啊。二者，漕粮海运，需水师押运，如今大明也只有闽海水师，俞大猷手下将校推说一切听朝廷的，且如今倭寇虽平，但随时都有可能复起，且残寇仍据于海上，水师忙于剿匪……因此，臣也不好强迫啊。”
嗯，
众人听了，自然明白其言下之意——
织田信长跟朱墨，似乎已经完成了某种交易？大概世间传闻是真的，朱墨给了他一些火铳，他就每年运多少粮食过来，价格可能很低……如今建成中外米市，有倭国作为大宗，自然能撑得起来。如此局面下，任谁想要插手也是不太可能了。
徐阶对这一切形势自然是了熟于胸，可刚才忽然听他说“倭寇随时都会复起”，忽觉是不是听错了？
